张清皎便牵着她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执起画笔。她在左边用几笔粗粗勾勒出了一位手执弓箭、威风凛凛的年轻小将,肤色微褐;右边画了一位宽袍大袖、握着书册的青年文士,肤色白皙。而后,她简单地在两个人旁边写下了一些词,如长相、皮肤、身高、体型、擅长之事等等。 “瞧,这一位生得高挑健壮,肤色微黑却是个俊俏儿郎。他自幼骑射出众,一直想着当一位将军保家卫国,每日都须得费些时间在校场里练武。他也读过书识过字,字写得极为凌厉,更喜欢读兵书与策论,不喜看诗词歌赋。他倒是喜欢下棋,觉得对弈便如战场,你争我夺很是痛快。” “这一位生得瘦削颀长,肤色白皙,面貌俊美。他喜静不喜动,每日喜欢在书房里看书,时不时也会自己吟诗作赋。琴棋书画他都擅长,尤其喜爱练字、作画与弹琴,棋艺也颇为通晓。他通常不喜外出,唯独同窗们的文会是必去的,偶尔也会去各处观赏美景作画,平日里浑身都是墨香气。” “好妹妹,你仔细想想,自己究竟喜欢哪一种呢?又或者,这两种人身上都有你喜好的特质,你也可择取出来。” 皇长女端详着这幅画,认真地道:“皇嫂,我还须得仔细想一想。”她原本便并未开窍,从来不曾仔细想过此事,自然一时间怎么也说不出希望未来的驸马应当是什么模样。 见她如同处理宫务那般认真,张清皎禁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慢想,不着急。若是你有些不确定,可以再想想史书上的那些人物,也想想自家兄弟们。他们身上的哪些特质是你觉得不错的,哪些特质是你不喜欢的。” 这种时候,她难免觉得庆幸——幸而长辈们都已经答应多留这孩子两三年了。否则,若是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嫁出去,与一位不知是喜爱还是厌恶的驸马生活一辈子,谁能放心呢?这样一位好姑娘,理应过得美满幸福才是。 ************ 就在皇长女正琢磨着未来驸马应当是什么样的人时,朱祐樘已经命礼部张贴了谕旨。谕旨中道,长妹钟灵毓秀,已至适婚之龄,故而特为她遴选驸马。凡在京官员以及军民子弟年十四至十六,容貌齐整、行止端庄、有家教者皆可往礼部递折子报名。 这一道谕旨顿时在京里激起了千层浪。毕竟,京中适婚的少年确实不少,而皇妹无疑是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只可惜,而今国朝公主所嫁的驸马一般只会给虚职,不可能接触任何朝政,也不可能封爵。但凡略有些抱负的少年,都不可能选择应选驸马。唯有那些本便没什么野心,家里也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望的子弟,才会渴望能尚公主。只要尚了公主,至少能够保证自己以及数代子孙都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其实,不少高官勋贵子弟也颇为动心。不是所有的高官勋贵之后都渴望权势,也有生来就想做富贵闲人,或者家中对他们的期待也只是富贵闲人的子弟。但除了国朝之初的两代公主之外,后来的那些公主都没有下降高官勋贵的先例。这也是皇帝为了控制外戚家族干政所做出的抉择,绝不会让高官勋贵通过尚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张清皎听闻此事后,挑眉道:“选宫妃大都只选平民,尚公主也多半只选平民,列祖列宗为了抑制外戚,也是用心良苦了。只是,寒门子弟与金枝玉叶之间门不当户不对,隔阂太深。恐怕两人之间若想彼此磨合,应该是件不容易的事。一旦错过了机会,感情便会疏远,怎么也不大可能亲近起来了。” 朱祐樘点头道:“除非人品格外出众,否则我也不会轻易选寒门子弟作为妹婿。说来说去,还是四五品以下的官员子弟最为合适。若有那些闲职勋贵的远支子弟,也未必不能考虑一二。说实话,我也想过周家与王家……” 说到此,他眉头皱了皱:“但两家如今已经很煊赫了,不适合再尚主。”即使这两家外戚都不可能接触朝政,却也不排除他们尚主之后会生出些许心思来。尤其是周家,在京里已经足够横行霸道了,绝不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万岁爷的考虑确实有道理。我倒觉得王家或许比周家好些,送进宫里来伴读的那个孩子便很不错。只是,母后一贯谨慎,怕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否则王家便太出风头了,难免会给以后招来祸患。”张清皎道。 朱祐樘挑眉望向她,似笑非笑道:“若不是鹤哥儿年纪稍小了些,让他来尚主倒是不错的。毕竟是卿卿教出来的孩子,人品我很放心,学识也不错。无论如何,嫁给知根知底的少年,娶知根知底的姑娘,对咱们而言都是件好事。”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