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刘吉已经不适合留在内阁之中, 何不让他离开呢?”对于朱祐樘的烦恼, 张清皎很是一针见血, “纵然他曾经有功,也无法更改如今他沉溺于愤懑之中,公报私仇的事实。以他的性子,他不敌丘濬与王恕这两位, 必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将他们挤出内阁。若是等他靠着结党来对抗,朝堂风气必定会再度败坏, 万岁爷几年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 朱祐樘长叹一声:“都怪我, 因为一时心软, 没有让他致仕, 反倒容他留在了内阁里。” 前些时日刘吉九年秩满, 他便该让他致仕的。纵然刘吉恋眷权位,也不至于像当年的万安那般脸皮奇厚,死活都不肯辞官才是。 “眼下再更正, 为时亦不晚。”张清皎道。 朱祐樘颔首:“明日我便与他直言罢。给彼此留下些余地,才不枉君臣一场。”若是闹到当年万安那般地步,反倒是不美了。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他仍是希望能与刘吉好聚好散。 这时候,趴在榻边的小家伙忽然不甘寂寞地翻了个身,骨碌碌滚到了自家爹娘身边:“呀!嗲!”怎么爹娘都只顾着说话, 不来哄一哄他呢?他方才拱动着一直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都不曾看一眼! “他……他是不是在叫‘爹’?”朱祐樘瞬间便将刘吉丢到了九霄云外,满脸惊喜地抱起了儿子, “来!大哥儿!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呀!呀!”成功得到关注的小家伙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根本不明白自家爹为何突然如此激动。倒是他娘坐在旁边,始终很淡定——当然,没有人知道,皇后娘娘此时此刻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小没良心的,竟然先叫爹,不叫娘,枉她每时每刻都陪着他! “不是‘呀’,叫爹!”朱祐樘道,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爱妻身上时,赶紧又改了口,“要不然,你试着叫‘娘’?来,跟着爹爹一起念,‘娘’!”这磨人的小东西,怎么也不知道公平公正的道理?今日若不能哄得他叫一声‘娘’,恐怕他这当爹的便难熬了! “来!‘娘’!” “呀!呀呀!” 张清皎被父子俩逗笑了,嗔道:“他如今懂得甚么?囫囵话都不会说呢,每日教着教着,许是再过一两个月便会叫咱们了。”回过神来后,她便觉得自己方才吃朱祐樘的醋,吃得实在有些莫名。“爹”的发音本便比“娘”更简单些,学得也容易些,小家伙不经意间蹦出的发音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他这么小,哪里懂得“爹”和“娘”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卿卿最近是不是要给他断奶了?”朱祐樘问,见小家伙在他身上拱动着,遂不舍地将他递给了爱妻,“他这般挑食,怕是不会愿意让奶娘哺乳罢?” “即使再挑食,饿起来便不会嫌弃了。”张清皎道,微微蹙起眉,“更何况,还有羊乳、牛乳与各种蔬果泥,无论如何都能撑过去的。” 并非她不愿意继续,而是哺乳六个月已然是她能做到的极限。无论是宫规或是亟待进行的宫廷改革,都不容她在哺乳方面耗费太多的时光与精力。她毕竟不仅仅是母亲,亦是皇后,宫中的礼仪规矩是不能全然推翻的。至今为止,周太皇太后以及诸宫太妃都不知道她在亲自哺乳,她也不打算让她们知晓,视她为奇怪的异类。纵然有王太后的支持,也不能太过放肆,免得横生事端。 其实,她内心也颇觉有些复杂。亲自哺乳确实不容易,费时费力不说,前期几乎是搅得她整夜整夜无法安生。直到小家伙满了三个月,渐渐能睡整觉了,她才不必夜里起身喂奶。她也曾懊悔过自己的决定,但仍然咬咬牙挺过来了。 仔细想想,这段时日确实很累,但却是痛并快乐着。疲惫与疼痛是免不了的,可母子之间浓厚的依恋,却足以让她暂时忘却这些。断母乳对她而言意味着自由,对小家伙而言应当也意味着成长。这是母子二人必经的关卡,迟早都须得共同度过。 朱祐樘心疼爱妻,也心疼儿子,看着母子二人,不由得轻叹道:“一切都依卿卿。不过,他若是哭闹起来,我怕是经不住。”他素来见不得儿子哭泣,恐怕到时候立场会极为不坚定,瞬间就倒戈过去了。 张清皎将儿子搂在怀里,斜瞥着他:“只要你不阻止我断奶,我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她对这个傻爹的立场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心疼儿子心疼得失去原则的时刻还少么?指不定他到时候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