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强健,正是不怕冷的时候,坐得离火盆远远的。而前来召对的王越已经七十余岁,年老体衰,给他安排的坐席亦在火盆旁边。 君臣二人便似围炉闲话一般,说起了这些年陕甘宁三边的军务。王越才智过人,将自己对边防军务的见解与担忧都娓娓道来。这两年河套地区来了一个强盛的鞑靼部落,其首领名为火筛。去岁也正是火筛带领人入侵大同,但那不过是试探而已。如今这个部落已经开始在河套放牧,日后的冲突绝不会少。 朱厚照听着这些“珍贵”的消息,暗暗地将火筛的名字记下来。说不定,此人就是他未来的敌人了。他可得将这些消息都告诉小王先生,得空的时候好好商讨一番,该怎么对付这个叫火筛的家伙。 这场召对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直至天色早已完全漆黑,朱祐樘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谈话。因已经是晚膳的时辰,张清皎特意命人送来了热腾腾的美味佳肴。朱祐樘便给王越赐膳,等用完膳后才命何鼎将王越送回家去。 何鼎让小太监掌灯,亲自搀扶着王越在寒夜中前行。王越熟门熟路地给他塞了个装满了银两的荷包,这才与他感叹起了皇帝陛下的慈悯:“陛下不仅命何公公送老夫回府,还叮嘱老夫记得去寻谈老先生好好诊一诊脉,平日里好生保养身体。这说明,陛下确实是看重老夫这把老骨头啊……唉,先帝固然曾经看重老夫,却也从来不曾如此……” 经过这回召对,便是他心底依旧存着些受到冤屈的怨怼与恐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郁愤也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而今他这匹老骥终于遇到了赏识他的伯乐,便是再奔走数千里又如何?他是心甘情愿受陛下驱策啊! 何鼎听着老人家难得的唠唠叨叨,时不时回应两句,向他宣扬万岁爷对所有人都同样仁慈。夏天会让人去捕捞太液池里的鱼,命御膳房做成鱼脍分给所有宫人与内宦品尝;冬天会叮嘱他们修补值房,给皇城里里外外所有值房里都加火盆,免得大家受风寒;夜里会命巡逻京城的卫士掌灯,送夜归的官员回家等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吹捧着皇帝陛下,犹如遇到了知己,只恨相识太迟。直到将王越送回威宁伯府,他们依旧是依依不舍。等到回了宫,何鼎便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报给了朱祐樘与张清皎知晓。 “你们倒是意气相投。”朱祐樘失笑,“以你看,威宁伯如何?” “千里马遇伯乐,正是恨不得舍身报答万岁爷的知遇之恩的时候。”何鼎客观地评价道,“只是到底年纪已经大了,而且子孙里没有甚么能人,便是有报效万岁爷之心,再过两年也难免有心无力。” “如此说来,也该考虑三边总制的继任者了。”张清皎道,瞥了瞥若有所思的朱祐樘。这几年有王越在陕甘宁镇守着,朝廷才能专注于改善民生。可一旦王越不在了,边患便必然会愈演愈烈。到得那时候再来寻找合适的人才已经迟了,必须立即确定继任者人选,让这位继任者稍加历练才好。 这时候,趴在旁边听的朱厚照毫不犹豫地道:“爹,娘,我推举小王先生!” “你的小王先生眼下太年轻了,而且没有丝毫战绩,怎么可能继任三边总制?”张清皎勾起唇角,眼尾余光飘向了旁边的朱祐樘,“大哥儿,如此重要的位置,你可不能任人唯亲啊。”她当然也认为,未来的王阳明绝对能够胜任三边总制。可那是经过无数历练之后的王阳明,而不是如今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的王守仁。 “所以,爹就该给小王先生足够的机会历练啊。”朱厚照赶紧接道,“我保证,爹你绝对不会失望的。小王先生真的很厉害,只要他能遇上好时机,就能像今天这位威宁伯一样,一战成名!咦,他们俩都姓王,真有缘呀!” “……”朱祐樘回过神来,笑道,“怎么听起来,你们娘儿俩像是在一唱一和地替王守仁说话?大哥儿,莫非你事先贿赂了你娘?” “我才没有!”朱厚照替自己叫屈。 张清皎无奈地笑了:“我不过是随口顺着他说罢了。”就算是她有心一唱一和,自然也不会承认。 朱祐樘摇了摇首,温和地对儿子道:“王守仁的仕途如何,当由他自己来决定。大哥儿,若是你相信他,就该知道此事应由他自个儿做主。等到他认为时机合适的时候,自然便会上折子。我只能答应你,到时候必定会成全他。” 朱厚照眨了眨眼:“那爹你也会成全我么?” 朱祐樘与自家卿卿相视而笑,轻描淡写地回道:“视情况而定。” “区别对待……太过分啦!”朱厚照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