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早就听娘说张家的园子不小,我们有些好奇,想四处走走。娘,带着我们逛一逛罢?” 张清皎还未回应呢,朱祐樘便替她答道:“你娘要陪着我去她自小生活的院子里看看,你们自己去逛园子罢。二哥儿,你陪着她们同去,免得她们三人在里头迷路。” 明显对此兴致缺缺的朱厚炜正在神游,闻言皱起眉头来:“……好罢。不过,我也只今天陪着她们,之后两天我想独自四处走走,看看这兴济县里有甚么有趣的玩意儿。唔,到时候你们是要游览也罢,逛佛寺也罢,都不必唤上我。” “就像是我们没了你作陪,便当真会在园子里迷路似的。”朱秀荣似笑非笑地瞥了瞥他,转身就牵着朱秀芝和朱秀芳走了。朱厚炜一脸莫名地跟在后头,有些不理解为何他明明说的是实话,姊姊早该习惯了,怎么今日却生起气来。 见孩子们走远了,张清皎禁不住斜了身边人一眼:“你特意将他们支开作甚?” “他们对那些过往并不感兴趣,何必勉强?”朱祐樘温和一笑,“倒是我,已经无数次在想:你幼时住的是甚么地方,每天都在里头做甚么;你卧室里是不是还留着数十年前的东西,能不能都带走……所以,卿卿还是赶紧替我解惑罢。” “绝大多数东西我爹都早就收拾过了,拾缀出好些个箱笼带回了京城里。寿宁侯府里还有我住过的院子,你不是曾经进去过么?虽然摆设都是新的,但不少箱笼里都锁着我的旧物。若是你想看,改日让延哥儿帮着送进宫去就是了。”张清皎笑道。 “旧物归旧物,院子还是得看看。”朱祐樘道,牵起了爱妻的柔夷,“卿卿就当圆我一个念想罢。” 张清皎抿唇笑了,反客为主,牵着他往前行去。她走的是当年自己最常走的近道,穿过绿荫处处的园子,很快便到得那座二进的小院前。因她曾经嘱咐过,这座小院并没有经过翻修,只是每年定期修葺,仍完整地保留着数十年前的模样。 推开虚掩的门,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小小的院落便像是穿过了数十年的时光,落入了她的眼中。她也仿佛年轻了许多岁,带着她的夫婿,脚步轻快地越过了影壁,来到了院子里。两进的院子,以回廊与月洞门相隔。外头的院子只有两侧厢房与倒错房。一边厢房作库房用,另一边则是父亲的书房。 穿过月洞门便到得内院,一侧植着稀疏的竹子,另一侧则摆着生得极为茂盛的盆栽花。内院正房自然是父母的卧房,右侧厢房是大弟弟张鹤龄的房间,左侧厢房便是她的闺房。盆栽花正是摆在她闺房外头的,偶尔她来了兴致也会照料一二。 推开闺房的门,里头的陈设与她当年离开时没有任何差别,只是东西应该定期都换成了新的,都收拾得一尘不染。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含笑回首:“以前觉得我的卧房已经足够大,还能隔出一小间来作书房。如今看着却有些逼仄了。” 朱祐樘环顾四周:“不逼仄……甚是温馨。” 他时而端详着墙角立着的梅瓶,时而看看梳妆台上的花纹,时而又注意到插在瓷瓮里的画轴——展开来细瞧,却都是笔法略有些幼稚的画作,其中甚至还有些习字纸,都被人装裱得甚为不错。想来当时岳父觉得这些东西不值得收拾,便都留了下来,后来张家人却每一张都给裱起来了。 “这些怎么还留着?”张清皎颇有些惊讶,脸上浮起一两分不自在,想从他手里拿回来。 朱祐樘将这些都给重新卷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都得带回去好好收藏。” “有甚么可收藏的……”张清皎不由得掩面,“你小时候练过的字不照样都丢了么?” “那时候不明白该留下来一些作为回忆,我也有些后悔。”朱祐樘笑道,“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卿卿的作品,可不得珍藏起来么?”说罢,他便都递给何鼎,牵着自家卿卿进了里头的卧房。 卧房一角摆着寻常的樟木床,旁边竖着四扇屏风,窗底下放着琴案。如今琴案上空空如也,素雅的屏风上也没有甚么点缀,只樟木床上还放着少女常用的颜色略有些鲜艳的被褥,挂着淡红色的纱帐。 “……”朱祐樘沉默片刻,忽然道,“卿卿,咱们在这里歇息罢。” “为甚么?” “回门不该在你的闺房里歇息么?” “咱们都成婚多少年了?哪有隔了这么多年回门的?” “成婚再久,这也是头一次回张家老宅的门。”太上皇帝陛下神色温和,却是振振有词,“按照寻常人家的风俗,本就该如此。”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