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晋手指微动,半晌,才说:“杨坤已经去勘察地形了,不在营中。” 何湛不懂宁晋怎么好端端地提起杨坤来了,只能似懂不懂地点点头:“哦。” 宁晋略略低头:“孤这里有上好的药酒。” “呃?”有药酒怎么了?很奇怪吗? 宁晋闭了闭眼,敛了口气,道:“孤是说,你背上的淤青…揉一揉可能会好一点。在客栈里,孤就见你夜里睡不安稳,不要一直忍着。” 提到客栈,何湛脸上蓦地一红,耳根发烫。 “谢…谢谢,臣回去揉揉就好。” 说着何湛就想开溜,赶紧跑! 宁晋抬起头来,脸上一派的云淡风轻,清明正直:“你自己又不行,孤可以帮你。以前,三叔的伤,不都是由孤来照看的吗?” 行了!够了!又要提以前了!何湛听到“以前”这俩字就头皮发麻,哪里还给宁晋时间去酝酿回味这些话,连忙答应着坐下来。 “去床上吧,你的伤在背部,坐着累。” 宁晋提前让人备了药酒,他拿着每个小瓶儿闻了闻,判断哪个是好的。等他拿好了药,转入屏风内,就见何湛正将上衣脱下来,露出大片胸肌,赤裸的上身细细可见道道淡色的疤痕。 宁晋怔了怔,脚步僵住,问:“这是怎么伤的?” 何湛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腰间的一块疤痕看,笑答:“训练的时候伤得。没事儿,这些疤过几个月就会全没了。”他悠悠然趴到床上,将整个背部都展露出来。 宁晋顺着床边儿坐下,将药酒滴在手心中,然后在掌中搓得发热,才一点一点在何湛背上推开。 何湛拧着眉,时不时发出轻吟声。这淤青不招也就算了,一招真是疼得要命。 “疼了就说。” 何湛倒吸口气,皱着眉委屈地应了声:“疼。” 宁晋连忙收回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晃神什么,心思全不在这儿,下手才这般没轻没重的。 何湛不想宁晋竟停下来,赶忙解释道:“稍微轻点就好。” “…恩。”宁晋这次倒是放轻了手劲儿,他说,“要是孤能在叔身边就好了,总归不会弄成这样。” … 还真是逃不掉了!千言万语都要拐到他何湛“抛家弃子”的事上,简直就像头顶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何时就会掉下来。 这样躲避下去不是个办法,不如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将这把刀拿下来。 何湛沉吟几番,缓声道:“…主公,当初我是没了别的路,不想带着你受苦。在玄机子门下,你能得到更多的东西,而且清风道观是在京都,一旦你有难,清平王府的人不会真放任不管。我知道你怨我,我…很抱歉。” 积压在心底七年的怨恨都抵不过何湛的一句解释。宁晋早在很久之前就想明白了,与其让何湛去接他回家,不如他亲自来找何湛。总不能所有的事都让何湛一个人扛。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掠过何湛的背脊,轻声说:“孤不怪三叔,孤还想像以前那样,叔看我还是像看宁晋,而不是卫渊侯。”罢了他又淡淡地补了一句:“…也不要再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何湛坚定地回答道:“不会了。” 沉默了半晌,宁晋唇角一点点绽开笑,说:“无人的时候,三叔可唤孤的表字。” 宁无臣。何湛已经知晓了,不过还得装作不知的样子问一句:“及冠时,玄机子给你取了什么字?” “无臣,取自‘无君于上,无臣于下’。师父愿孤能摆脱世俗的桎梏,故选了这个字。” 何湛倒是第一次听他解释,又细细品了一下这个字:“无臣…” 宁晋手下停住,何湛疑而问了句:“怎么了?” “再叫一遍。” “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