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希冀过多,苛求过甚,便成自身苦楚之源。这个道理,是我死过一回,方明白过来的。上天既叫我重来了一回,恨你又有何用?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对你施加报复,更没要求你的弥补。我已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这一辈子,你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谢长庚了。即便你是,我想告诉你,你也不必再继续负罪,更无需这般折磨你自己了。 ” “谢长庚,你放过你自己,便如同放过我,叫我得心安。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谢长庚仿佛惊呆了。 他双眼一眨不眨,定定地看着她,整个人宛如石化。 慕扶兰笑了一笑。 “这便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出来得急,不宜久留,我这就回上京了。你保重,早日归来。” 她朝他点了点头,戴回斗篷帽子,遮住头脸,转身掀开帐门,低头而去。 太监在御帐外远远地等着,看见慕扶兰从里出来,急忙迎上,见她竟连夜就要回京,吃惊不已,转头,见皇帝也未出来,不敢多问,只好陪出营房,跪地相送,看着她登上那驾马车,在一行侍卫的前后拥护之下,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掉头,朝着上京的方向而去。 太监目送皇后一行人马消失在了月光下的夜色里,费解不已,立了片刻,摇了摇头,转身正要进去,忽见营门里,一人纵马而出,附近守夜的士兵,纷纷下跪。 太监认了出来,那人竟是皇帝,再次跪地,还没抬起头,宛如卷过一阵夜风,那一人一骑,已是从他面前一掠而过。 慕扶兰靠坐在马车之中,闭着眼,神思恍惚,忽觉身下马车渐渐放慢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正要发问,马车的车门打开了。 借着悬于车顶的宫灯放出的光,她看到上来了一个男子。 谢长庚竟然追了上来。 他入了车厢,凝视着她,慢慢地,半蹲半跪,矮身停在了她的裙裾之前。 她有些吃惊。将车窗推开一道缝隙,朝外迅速看了一眼。见同行之人皆已避开,远远跪在路旁。 这样的谢长庚,前所未见,让她觉得极是别扭。 她心跳有些加快,关了车窗,不动声色,悄悄往座位里侧挪了挪,低声道:“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兰儿。”慕扶兰忽听他低低地唤出了自己的名。 “我知我没有资格再这般叫你了,便如我没有资格再对你说,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叫我好好爱你,护你此生安乐。但我还是说出了口……” “方才你来见我,其实我未曾对你说出我全部的实话。我不敢向你承认我记起了过往,是因为我还存了一点侥幸之念。即便我知道我从前待你如此地步,我也还是不愿你彻底离我而去。我怕你知道了,从此在你眼里,我便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我再无半分机会了。” 慕扶兰一怔。 他的情绪仿佛突然难以自已,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又道:“你来的时候,应当没有留意,就在此地不远之外,有座城池。那个地方,就是鄜城……” 慕扶兰看着自己脚前的他,身体里的血液,突然烫了起来,犹如有无数的针,细细密密,刺着她的肌肤。 “兰儿,你从前对我说,你的良人,一生一世,眼中心里,须只你一人。倘他陷入困境,需要你时,你甘愿为他舍命。若你有难,他亦会尽心尽力,同等对你。从前我是不知,如今我却明白了。” “我过来,是想对你说,倘若时光回去,倘若你还是被我的敌人俘获,他们要我拿这城池和你交换,你原谅我,我还是不会答应的,但我一定会立刻亲自去救你的,尽我所能。我再不会让你像从前那样,日复一日地空等下去,即便到了最后,我救不出你,和你一道死了,我也不会后悔。我死了,这个天下,还有别人去收拾。” “兰儿,我还想对你说,假使最坏的可能,因了我的无能,你最后还是死去了,而我依旧活着,我一定会好好带大我们的儿子,再不会让你有从前那样的遗恨。” 车厢里,灯光昏魅,他的眼角通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