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异于授人以柄。 但如意听他质问,也只垂了眸子一笑罢了,“当然还是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她似是有些缅怀和叹息,她分明已预料到了可能会有的后果,做好了商队就此解散的心理准备,“只是事情迫在眉睫,若有余裕让你去访求民间的人才,你也不会向我借人吧。我倒是不想让给你……” 但如今二郎才是天下赤帜,为大事计,她当然要先尽着二郎使用。 何况,当日组建商队时他们就已说好了,“约法之外,来去自由”。若二郎能给他们更优渥的条件,她没有阻拦这些人择枝而栖的道理。她自有她不同于二郎的魅力,这世上也肯定会有被她而不是二郎吸引的人才。这商队她能组建起一次,就能组建起第二次。 她很快便又振作起来,便笑道,“但谁叫我比你年长了两岁呢。” 她的笑容干净坦然得有些刺眼,二郎不能逼视,便避开眼睛随手按了按她的脑袋,“……那些不算数。” 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纵然她年长得再多,也不是他的姐姐。 随着二郎派去向四方诸侯传旨的使者逐渐回京,天下局势也渐渐在他面前铺陈开来。 局面比他想象得更复杂些。 李斛调整了他的策略。他以新君的名义颁旨给四方诸侯,令他们官居原职、各安其位。随后他抛出了自己的饵料——罢免郢州刺史陆辰,罢废郢州,将郢州各郡分割,分别归治于荆、湘、江三州。将徐州割让给东魏,豫州割让给西魏。 而他自己则集中兵力东进,攻打和接收不肯服膺于他的扬州各郡太守。 ——这个三易其主,仅靠八千骑兵就搅乱整个江南的狡诈胡人,很懂得以小博大的技巧。 转眼之间荆、湘两州便对郢州虎视眈眈。徐茂所控制的徐州和豫州的防务也压力倍增。二郎不但没能组建起盟军来,连他自己也成为天下诸侯眼中人人都可以割去一块的肥肉。 而他不能像李斛那么玩,因为天下对李斛而言是别人的天下,玩坏了也无所谓。 他只能像天子一样。明明最大的敌人就在眼前,他只需奋戈而起便能杀贼定功,却不得不被纠缠在内耗中消磨绝大的精力。 不过,若他就此被绊住,那他也不过如此而已。 天河六年三月,荆州刺史、临川王萧怀朔发兵攻打牛渚。 而顾淮的消息就在这个时机,传到了南陵。 带回消息的并非从江州回来的使者,而是从雍州逃回来的雍州刺史张广。 ——顾淮矫诏,拥兵强占了雍州府。 ☆、74|第七十一章 彼时大军刚刚集结,南陵城中萧怀朔麾下文武官员尽数都在场,正在商讨讨贼事宜。 得知雍州刺史张广来投奔,萧怀朔亲自出迎,将他接到帐下。 张广只带了几名僮仆,乘小舟连夜渡江,并未带来一兵一卒。但能官居一州刺史,他也是素有才名和美誉的老臣。萧怀朔手下许多官员都认得他,无人怀疑他的身份。 而他进了帐中,寥寥几句问答之后,便道,“老臣有负先皇所托——雍州城落入贼子手中了!” 本朝的侨雍州并不是古时帝京长安所在之雍州,却也是天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它设置在襄阳、樊城一代,连南北而贯东西。是扼制西魏进逼长江中游的门户。张广说雍州失守,在场众人以为襄阳落入西魏人手里了,无不暗叹糟糕。 但张广随即便道,“江州刺史顾淮率兵强占雍州,说是奉诏而来。臣不知其意,没敢阻拦。然而顾淮在襄阳集结舟船,意欲南下进攻郢州。臣怕他心怀不轨,还请殿下小心戒备。” 帐中众臣原本还有人在低声议论,闻言俱都静默下来。 落针可闻的令人窒闷的寂静过后,终于有人对萧怀朔道,“当日陛下……先皇派人征召顾淮入建康勤王,顾淮就抗旨未遵。” “台城被围困三个多月,天下诸侯派来救援的大军足二十万余,顾淮却没派遣一兵一卒。” “殿下传召天下,共同讨贼,江州也没响应……” 众臣议论纷纷,不知是谁又说,“李斛才矫诏废置郢州,把竟陵、安陆二郡划拨给雍州。他就忙不迭的南下夺取来了……” 虽也有人替顾淮说,“顾将军是天下德望所重,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也许他另有隐情……” 但他放着台城不去救援,放着李斛不去讨伐,放着天子诏令不遵守,却偏偏陈兵强占雍州,不论有什么隐情,都足以令人心生戒备。 而顾淮之于江南的意义,更是令这件事显得非比寻常。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