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老太太一直呆在黑楼里,反复练习着一首名为《恶魔的颤音》的曲子。这手曲子难度甚大,半夏手指上的茧子都被磨破了,也没掌握好弹奏的技巧。 雨终于停了。 半夏与顾老太太决定休息一下,去邻近的镇上采购生活用品。她们刚走出黑楼,就惊诧地看到,那座伫立在黑楼外的中式牌坊竟然在持续的暴雨中坍塌了。牌坊断成了破碎的几截,散落在麦田里,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正好从黑楼前路过,这个邮递员自幼在附近的村落里长大,他一看到坍塌的牌坊与站在黑楼前的顾老太太与半夏,就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跨上自行车,飞快地向附近的村庄骑去。 很快,附近的村落都听说了黑楼外那座牌坊的坍塌。村民们都在传说,牌坊坍塌了,囚困恶灵的结界也就被破坏了,黑楼里的恶魔会冲出禁锢,游荡到村庄中摄走小孩的魂魄。谣言越传越烈,许多家里有小孩的村民自发来到了黑楼外。他们想要打开黑楼的铁门,赶走邪恶的顾老太太与半夏。 黑楼的铁门紧锁着,村民们冲击了几次,都无法撞开。一个眼尖的村民,发现黑楼二楼的一扇落地窗户大大开着,于是叫嚷着,要其他村民搭成人梯,从窗户冲进黑楼中去。正当他们搭出人梯的时候,落地窗里忽然冒出了一股浓烟,还有女孩的一声尖叫。但那声尖叫很快就戛然而止了,然后村民们看到窗户里蹿出了呼呼的火苗。 尽管村民们都希望赶走顾老太太与半夏,但他们的本性始终是淳朴的。看到黑楼失火后,他们奋不顾身地攀爬到二楼,从窗户冲了进去,奋力灭火。还好,火并不是很大,他们很快就灭了火。在一间屋子里,他们找到了半夏与顾老太太。 第一个走进那间屋的村民,一看到屋里的情形,立刻晕倒在了地上。第二个走进那间屋的村民,一看到屋里的情形,就立刻退了出来,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 那间屋里就是半夏跟着顾老太太学习钢琴的房间。顾老太太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早已停止了呼吸。她的头颅破碎,头皮裂开,露出白生生的头骨,鲜血将她花白的头发都染成了嫣红的颜色。而最可怕的就是,顾老太太的耳朵竟然不翼而飞,太阳穴下只剩下了两个血洞。 半夏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脸色煞白。她的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正在咀嚼,而她的左手,则满是鲜血。当半夏看到屋里冲进了村民后,她缓缓地抬起了左手。她的左手,手指都不见了,仿佛被人连根切掉。 发生了什么事?村民叫了起来。 半夏嗤嗤地笑了起来,在她笑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张开了嘴,两根手指从她的嘴唇里掉了出来,跌落在了地上,已经被她咀嚼得不成模样了。 天哪!真的是被囚禁的恶魔出笼了!村民绝望地哀叹。 半夏的眼睛里泛着赤红,她听到村民的哀叹后,突然站了起来,犹如一头脱困的猛兽一般,冲向了那个村民,一手捉住了村民的手掌,张开嘴就咬了过去。村民猛地缩手,幸好半夏失血过多,刚一冲过去,就嘤咛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半夏被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因为手指被损毁得太过于严重,再加上没有人为她付医药费,医院没有办法为她做断指再植手术。她被送回黑楼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在黑楼外又竖立起了一个中式牌坊。 回到了黑楼,半夏整天躲在楼里,很少出门。即使偶尔出一趟门,看到她的村民都发现她与以前不一样了。她神情呆滞,两眼无神,穿的衣裳也是很久没清洗了,浑身散发着臭气。村民们都在传言,说半夏疯了。 的确,半夏真的是疯了。她整天只吃酷似手指的胡萝卜,要不就吃地里那些肥硕的蚯蚓。 就这样过了三年,顾老太太的儿子从国外回来,将黑楼卖给了一个商人,商人将这里改造成了避暑农庄。 顾老太太的儿子出售黑楼时,要价非常低,而他只有一个要求,如果谁要买黑楼,就要负责照顾半夏下半辈子的生活。据说这是顾老太太在十年前就定下的遗嘱。 小林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足足抽完了三根特醇三五。这个故事也吸引了在避暑农庄餐厅里用餐的所有住客。小林指着角落里的那台钢琴,说:那台钢琴后,就是用窗帘挡着的落地窗户。当时,顾老太太就是死在那台钢琴旁的。听了这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此时是酷暑,我却感觉到浑身冰冷,仿佛跌入冰窖之中。 听完故事后,那个刚才还不停埋怨的胖子,此刻也显得很是忧伤。他摸出了钱包,抽出一叠百元大钞,递给了小林,说:用这些钱买点好吃的东西给半夏吧,别让她再吃胡萝卜和蚯蚓了。 我则生出了要写一篇悬疑小说的冲动,我想把半夏的故事写出来。不过,我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在五年前的夏日里,顾老太太会突然死亡,还失去了自己的耳朵。而半夏则失去了自己的手指,还将手指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每一件事都是有根源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