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非生即死,非死即战。 不知道累到了什么程度,沈青梧终于趴在他胸上,一身热汗,酣睡了过去。 此事耗费精神,连战场上的女将军也会疲惫……张行简动也动不了,只好囫囵抱着她,给二人盖上褥子,这么睡了过去。 他虽疲惫,心中却是高兴的。 模模糊糊中,张行简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幼时。 向晚日归,张园寂静。 独守空宅的十岁幼童刚刚被先生们训斥一通,被张文璧收走了所有侍女偷给他的连环玩具。他们痛心疾首,语重心长,问他为何不奋进一些,为何不像张容一样—— 张文璧:“你可知,大哥像你这么大时,根本不和外面孩童玩耍。你为何日日想出门?” 先生们:“飞光(张容小字)像你这般大时,这些书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张月鹿,你是张家的希望,你二姐收养了你,是为你好,你也不想再次回到旁系,被人耻笑吧?” 荣光自然伴随着一些失去。 十岁的张月鹿就懂,只是虽然懂,却依然渴望一些东西。 他在宅中台阶上背书,月上中天,张园四方灯火熄灭,寥寥的,只有他这里有一盏灯。他饥肠辘辘,身心疲惫,背书背得头痛,也并不敢去睡觉。 只怕二姐失望,只怕先生们叹气,只怕长辈们摇头,偷偷和二姐再商量“他也许不是我们要的月亮”。 就在这时,幼年张月鹿听到树木枝条的“吱呀”声。 他抬头,看到杏花飘零,矮墙林林,墙上站着一个幼小的脏兮兮的女童。 乱糟糟的头发,不合身的衣服上补丁不少,腰上却别着乱七八糟不少小刀匕首。她摇头晃脑地坐下来,坐在墙上,欣赏张家小月亮的难堪。 梦中张月鹿知道那是沈青梧。 但是梦中的沈青梧也不爱说话。 她看了他一会儿,对他咧嘴一笑。在漏更声响起时,她熟练地跳起来,摇摇晃晃地在墙上跳跃,倏忽一下消失了。 被困在张园中的小郎君追上去几步:“别走…… “梧桐……” 幼年的孩童喃声:“带我一起走……” 那小女孩在墙上扭头,冲他做个鬼脸,趾高气扬,与长大后的她一样过分:“你想得美。” -- 张行简从梦中惊醒,隔着帐子,看到外头天光几分亮堂。 他恍惚仰望上方帐子,难以估计时辰。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在他身上出现的机会太少。 古怪的陌生感消失得很快——张行简感觉喘不上气,慢慢低头,看到缠在自己身上的长手长脚的沈青梧。 她像一只青蛙一样趴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动弹不得,也不怕自己被她压死。 张行简怔怔看着她,想到那个梦,再闻到屋中气味,想到昨夜荒唐……他目色闪烁。 沈青梧忽然从他怀里抬头,睁开眼,将张行简吓一跳。 她过分的敏锐让人意外。 沈青梧睁开眼看他一眼,嘀咕一声:“会睁眼睛瞪我,说明活着。” 她满意嘟囔:“我的。” 一觉睡醒,宝物犹在。沈青梧脑袋一歪,抱着张行简,重新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而张行简这才注意到,她抱着自己睡觉的姿势,是将耳朵贴着自己的心脏。换言之——她一边睡,一边听着他的心跳是否正常。 难怪他将将一动,她便发现了。 张行简目光温软。 可爱的沈青梧,怕张行简死了;可恶的沈青梧,在梦里也不要他。 张行简低头,抓住沈青梧手臂,在她手腕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 门外抱着木盆犹豫很久要不要敲门的侍女,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剧烈的“咚”声。 她们茫然无助。 良久,她们听到沈二娘子惊慌而尴尬的声音:“张月鹿,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你不会被我打死了吧?你、你干嘛在我睡着时碰我……” 侍女们面面相觑。 -- 半个时辰后,张行简用帕子捂着鼻子止血,面容镇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