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毛的氅衣取了出来递到纪姜的上手,“快给爷送进去。” 说完,转身出去,将门细细地掩上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纪姜一手托着氅衣,一手撑着腰,跟着宋简走进了暖阁。宋简坐在榻上,在翻之前送进来的公文。纪姜走上前去,试着屈一膝半跪上榻,为他披好氅衣。 她实在是疼,忍不住牙齿缝里吸了一口冷气。 宋简扣下公文,推开她的手:“别弄了。” 纪姜应了一声“好”,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距离,彼此终于看得真切。纪姜身上穿着奴婢的青白色袄裙,因在养伤期间,并没有梳髻,乌瀑般的长发只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挽在一旁。脸色苍白,双腿因疼痛微微有些发颤。 “奴婢跪着吧。” 她突然这样说了一句。宋简还不及回应,她又续道:“奴婢……站不住。爷说话,奴婢跪着听。” 宋简能说什么呢?他往旁边看了看,随手将榻上的一个软垫扔到她面前的地上。 “跪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软垫,屈膝跪下去,却没有跪在那张软垫上。 “奴婢,不配爷的好。” 宋简一怔。 她温顺地跪在他的面前,双手撑着地,勉强维持着身子的平衡。他知道她很疼,这种疼他也曾经历过,伤后七八天,痂刚刚结好,淤血未散。行动的狼狈勾牵内心的屈辱,有多要命,他都明白。 “你后悔吗?” 纪姜没有抬头,“爷指什么?后悔当年伪造证据,害了您一家。还是后悔,来到青州自取其辱。” “两个都说” “前者……” 她闭上眼睛,“临川公主纪姜……不属于宋家儿郎,公主,只属于大齐的江山和百姓。至于后者……” 她抬抬起头,睁开眼睛,“至于后者……爷,我将竭我所有,但求能偿还宋家一分一毫。” 宋简凝着她的那一双眼睛。 她有这个天下最坦然的一双眼眸,她是公主,大齐唯一的公主,想什么,要什么,都不必藏于心中。从前在公主府中,她就一直是这样的眼神,但有欲求,皆坦坦荡荡的流露于眼中。除了宋简,她没有必要骗任何一个人。 “你不觉得晚了吗?啊?临川。” 临川地双手轻轻握住,“我知道晚了。可除了来面对你,接受你的处置,我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说着,她顿了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宋简吐出一口气,顶直了腰脊。 “哪一句?” “你恨我就好,你恨我,我们就会再见。” 宋简笑出声来,他赤脚踩在地龙上,走到她面前,弯腰一把掐起她的下巴。 “临川,你可真聪明,你是算准了,宋简下不了手杀你,是吗?” 纪姜被迫仰起头,宋简的鼻息直扑她面,温暖的房室中,他的话声虽伶俐,可那张脸的轮廓却是柔和的。 “我知道,你不是下不了手,你是不想这样便宜了我。” 呵,贴心至此啊,她竟然还会帮自己找台阶来下。 宋简的手一点一点捏紧,指甲几乎抠进她的下颚的肉中,她因疼痛浑身乱战,屋中的暖光透过她单薄的衣衫,隐隐约约地透出玲珑的身段。那曾是多么令他销魂痛快的一身皮肉。如今她像献祭一样地捧来他面前,似乎仍能点起旧年的情热。 宋简懊恼,他一把将甩开她,纪姜身子失去平衡,重重地往一旁跌去。 伤口牵拉,她一个没有忍住,疼出声来,却赶忙抑住。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