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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回吧。好生歇息,杨庆怀,找大夫好生看看。”

    杨庆怀听他这样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伸手扶住她,将人圈入自个的怀中,连声道:

    “诶诶,我懂我懂。”

    说着,圈着她往外走去,宋意然一面走一面回过头,看向牢室之中蜷缩的纪姜。经历了将才的一幕,她终于稍稍明白了些什么,想起纪姜的话,她有些后怕。纯粹的家仇与复杂的政局叠加在一起,她太年轻,但还是隐隐有了畏惧。

    牢中的人都退尽。

    只余下宋简,顾有悔与纪姜三人。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寒气从缝隙里渗出来。纪姜嗽了好几声。顾有悔正要解下自己的外袍与她,却见宋简已经走了进去。

    纪姜抬起头,火把的影子跳跃,也将他的轮廓烧出了毛边儿。

    “爷……扶我一把……”

    她的声音很孱弱,宋简却立着没有动,顾有悔“哎”了一声,一步上前扶住她的背。

    “你明知他这个混蛋的血是冷的,使他做什么,你……”

    话还未说完,却吓了一大跳。

    她腰下压着的,是一摊碎掉的瓷片,有些割破了她的皮肤,沾着鲜红的血。

    “天啊,你把这些东西藏在自己身下……”

    宋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瓷,与刚才顾有悔交给他的那片一样是梅花样的金缮瓷。他低头望向靠在墙上的纪姜。

    “临川,何必呢。”

    纪姜脸色苍白,“把这些东西,收好带出去,还有……爷,宋意然身边,有……”

    “顾有悔,去把狱医找来。”

    顾有悔站起身,“我看不用找狱医了,我回一趟小镜湖把师兄找来,刚好,我也有话要问他。”

    说完,她松开纪姜的背,又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折垫在她背后。

    “宋简,她中了毒,身上又有外伤,定然有寒,我知道你恨她,但看在她为你和你妹妹受罪的份上,你留点人情吧。”

    顾有悔走后,宋简想起了白日里的那个梦。

    同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她有一身伤,靠在黑青色的墙壁上,跳跃的灯火切割着她的影子。她话至一半,却因难受,而不得全述出口。

    宋简走到她身旁,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久了,他的脖子有些发僵,索性靠着她,撑腿坐下来。

    “你怎么知道,那瓷盏是我的东西。”

    纪姜咳笑了一声:“看得出来。”

    说着,她闭上眼睛,“你从前画梅花的时候,喜欢画斜枝,这很奇怪,都说梅花高洁有品,你却觉得,干弱枝蜿,才有风流之美。”

    说着,她顿了顿,侧头望向他,“我记得,你以金缮残瓷之时,常掺以青金石石粉,缮处有石脂,见火则有星点之光。”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同春墙之后漏出的细风,徐徐地铺展开金玉满堂的过去。

    离开她以后,宋简已经很少再鉴金石,缮残瓷了。一是青州军政之事繁忙,这些东西在手边,总像是鸡肋,二是没有人明白,这些清冷高傲的艺术背后,他隐秘的表达欲望。陆以芳看不懂,宋意然也不能理解,陈锦莲之流就更不用说了。

    “爷,您在想什么。”

    她的话,将宋简的思绪拽回。他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没想什么。”

    他侧过头来,鼻息就在她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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