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应声而去,翻找了半日,捧着一套衣裳过来,问道:“奶奶瞧瞧,是不是这一套?”夏春朝就着她手看了一回,果然是一件葡萄紫素面镶边褙子,一件同料子暗绣牡丹的高腰襦裙,当下点头道:“正是这一套,拿出来放着,明日配上几件首饰便可。” 主仆两个说着话,只听屋外廊下一人报道:“讨奶奶示下,季府上打发人送了礼物并帖子来,问怎生打发。”夏春朝乍闻此事,心中疑惑:哪里来的什么季府。转而恍然大悟,连忙说道:“打发几个人来,谁在堂上陪着?”小厮回道:“只来了一个人,旺儿大叔正陪着说话。”夏春朝说道:“告诉旺儿,着酒食好生款待,再与来人一两银子的谢仪,把礼物并帖子都转进来。”那小厮应命而去,不多时便有家人媳妇送了东西进来。 宝儿接了东西,送到夏春朝跟前。夏春朝探头看去,只见是两匹大红织金吉庆双鱼妆花缎,又有两匹葱绿色暗绣莲纹缭绫,不由微惊。缭绫一物,虽是丝织之属,却远胜罗绡纨绮之流,以其轻软薄透、光滑亮泽而著称于世。此物织造不易,极耗人工,早先唯有宫廷织造局可织,近来法制渐宽,民间也可染指。只是此技非寻常织工可掌,民间纵有几个技艺超群之辈,一年所产也不过寥寥。那织金妆花段不过精贵,此物却实属难得。 夏春朝看了一回,惊叹道:“这季家娘子出手这等豪阔,我与她不过点头之交,就拿这样贵重的礼与我,我倒不敢收了。”说着,停了停又道:“也难为她何处找来,这缭绫如今世上只怕有钱也难买。”宝儿在旁却奇道:“奶奶,我瞧这妆花缎的针织同那日你买回来的那些缎子,好似一般,似是同一个出处。”夏春朝听了她的言语,方才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果然如宝儿所说,真同那日从霓裳轩买来的料子针织一般,便道:“莫非这季夫人是专程到霓裳轩买来的料子?但那日我去看时,货架上并不见这缭绫。” 言罢,她丢下料子,又看那帖子,只见上面写了些泛泛寒暄之语,落款便是:季傅氏月明谨拜。 第58章 v后新章 夏春朝看那字迹乃是小楷,写的工整娟秀,心里忖道:这季夫人却是好教养,虽是商户女儿出身,一手字体倒且是整齐。又出手这等豪阔,想必非寻常官宦人家。 这般低头想了一回,便开口吩咐道:“拿我的名帖去回,叫宝儿开妆奁,我记得去年年下收了一支软金嵌红宝石榴花压鬓,取出来。再叫你旺儿嫂子拿钥匙开库门,把正月里父亲送来的景泰蓝荷叶纹托盘拿来。”珠儿闻言,已知其意,禁不住开口劝道:“奶奶,那石榴花压鬓,当初可是花了二百两银子打的。奶奶舍不得戴,买了这一年下来,竟没上头一次。还有那个托盘,自打员外送来,也就正月里摆了一次,再不曾使过了。都是难得的物件儿,就这样送出去么?” 夏春朝微笑道:“你不懂,虽说礼轻人意重,相交也不在这上面,却也不能很离了格才是。这几年我一心持家,没积攒下什么精贵的物件儿,往来的亲友也都是寻常百姓,这上头就更不曾着意。乍然交了这样一个姊妹,仓促之间,还真没拿得出手的礼物。纵有几样看得过去的,日前为回侯府的礼,也都送了出去,也唯剩这两样略可相匹。我同她既是诚挚相交,若是随意挑些平常物件儿搪塞,一来显得不敬,二来也叫人以为咱们蓄意露怯,无意来往。” 珠儿听了这番言语,无话可说,只好嘟着嘴出门吩咐。宝儿便走去开了妆奁,依主母之言,取了那压鬓过来。夏春朝就着宝儿手看了一回,见那首饰在日头下熠熠生辉,金光闪耀,笑了笑说道:“这压鬓上的红宝石,当初还是自一个外乡来的珠宝商人那里买的。这个成色质地,遍京城珠宝铺子里寻不出第二枚来,也就是咱们运气好碰上了。上头这石榴花的样式,还是请了老师傅,照着从宫里传抄出来的样式打的,仅工钱就花了十多两银子,也算极奢靡了。这样一个物件儿,想必季家夫人能看入眼中。” 那宝儿生性憨直,不似珠儿一般能说会道,只在旁老老实实听着,一字未发。少顷,珠儿捧着那景泰蓝荷叶纹托盘回来。夏春朝接手过去,细细看了一回,见那托盘周身完好,光亮如新。遂吩咐人拿盒子封了,仔细扎好,送到前堂上,打发季府来人。 待礼盒送出,夏春朝便在炕上小憩,珠儿上来收拾笔墨,从旁笑道:“奶奶这些年只顾操持家计,并没几个闺中姊妹。这好容易结识一个,就这等倾囊相待了。”停了停又道:“平日奶奶不喜与这不相干的人往来,今儿倒转了性子了。”夏春朝懒懒一笑,说道:“往日也并非我故作清高,只是那些妇人,常日无事,只知说人是非,实在令人厌烦。我同她们既说不到一处,不如眼不见为净,没得徒生口舌是非。然而这季夫人却与那些俗妇不同,我同她相交时日虽短,却觉她言谈之中,甚是光明磊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