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姑娘马上要成了别人家的新妇,这滋味,销魂! 杨寄平时对阿圆大话说得震天响,其实他绞尽了脑汁,也根本就想不出合适的法子。要知道,等下了定,就要立婚书,盖上手印后,除非两家悔婚或日后休弃、和离,否则,自己必得一辈子同阿圆形同陌路。他气闷得紧,无处排解,见下午事闲,一个忍不住,去了秣陵的一座小酒楼摆了几碗白醪,就着炸酥的蚕豆瓣儿,边吃喝边想辙。 半日后,肚子里全是酒水,头也开始昏沉,偏偏主意一个都不肯出来见见他。杨寄摸着褡裢里的铜钱,正准备回去,突然谁在后头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杨寄回头一看,朦胧醉眼前,站着一个瘦小的少年,一对和气的眼睛,笑容满面带着些讨好的表情,轻声细语问道:“这不是杨兄么?” 杨寄觉着这个人眼熟,翻着眼睛把自己的赌友一个一个想了一遍,愣没想起来,便大着舌头问:“小兄弟,瞧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贵姓台甫了……” 那少年笑道:“我姓骆,叫——” “啊,骏飞兄弟!”杨寄不等他自我介绍完,一口打断,然后一个熊抱抱过去,死命地在骆骏飞瘦伶伶的肩胛骨上拍了几下,拍得骆骏飞直龇牙。 杨寄在那瞬间,酒也醒了,心智也清楚了,坏主意也“咕咚”冒上来了。他顾不得羞涩的腰囊,亲热地拉着骆骏飞,不容分说拽在自己的桌子旁坐下,又不容分说对店里跑堂的叫道:“再来一碟炸豆瓣,四碗白醪!” 骆骏飞双手直摇:“不不不,杨兄,这我怎么好意思!不过是打听件事。” 杨寄借酒盖脸,带着点霸道揿住了想要起身的骆骏飞:“想说事儿,就坐下来喝着说!你是不是男人啊,喝个酒还推三阻四的?!阿兄我请客!” 骆骏飞没奈何,加之也确实有事相求,不敢太驳了人家的面子,只好斜签着坐了半个屁股在凳子上,小口抿着端上来的白醪酒,小心翼翼开口道:“其实,是想打听一下阿圆的事……你晓得,他们家新近升发了,山子兄当了官,到建邺去了;阿岭日常躲在屋子里读书,等闲也见不着;我今日好容易看见你来这儿,就匆匆把布卖了来找,所幸你还没走。我想问……想问……”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脸皮薄,只看见他那脖子都变作赤色,不时地偷瞟着杨寄的神色,好容易才把酝酿了半日的话期期艾艾地说了出来:“媒婆说要加些聘礼,我是千肯万肯的,只是我家里大人不大愿意,不过也能松口。不知阿圆她,日常喜欢些什么东西?穿衣服喜欢什么颜色?又喜欢吃点啥?……” 杨寄个头高,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骆骏飞的神色,结果发觉他跟个小娘似的,就差绞衣服边儿了!他忸忸怩怩的小家子样,杨寄捏着粗陶的酒碗,抬着一条腿踩在条凳上,心里那个火啊,蹭蹭蹭往上蹿。这小子脑子坏掉了,居然与虎谋皮。 杨寄对这小子嗤之以鼻:就这德行,尚不足我的十分之一,不过是运气好,投生在中户人家做独子——而自己,大约是集霉运之大成者了,生于小吏之家,却丧父丧母;玩得一手好樗蒱,居然还赌输了全部家当;寄身在沈家,连说亲的话语权都没有。 他听完骆骏飞的一大串问题,却不忙着回答,殷勤地给他劝酒,但凡骆骏飞摇手拒绝,他就瞪着眼睛说:“怎么着,当不当我是兄弟?这点面子都不给,咱们也没啥好谈的了!”不由分说把酒推过去,愣是把骆骏飞灌得一脸通红。 “兄弟,”杨寄拍拍半醺的骆骏飞的肩膀,“阿兄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不……不了……”骆骏飞打着酒嗝儿道,“跟父母说是上茅房来着,久了不好……” 杨寄笑道:“都快娶媳妇的大男人了,还事事怕父母?我真怕我们家阿圆以后在你们家遭罪。瞧你娘的一点男人的胆量硬气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喝醉了的人最自大,骆骏飞一挺他那瘦削的小胸脯,眼睛瞪得溜溜的大。杨寄露出牙齿笑道:“这才对嘛!你知道阿圆最喜欢怎么样的男人——就我这样的——凡事敢自己个儿上,啥都不畏惧,多像个大丈夫啊!走!”迷魂汤灌得更彻底,骆骏飞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骆家得知儿子吃亏时,已经是天黑透了。 一家人心急火燎来到酒楼暗门里头设的赌局时,骆骏飞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见了父亲,哭着扑过去道:“他们骗我!” 赌局坐庄的那个挑挑眉道:“愿赌服输!既然来了,怎么好赢了想卷钱走,输了就想赖账走?你们家小子欠了三千钱,还上了就不论!” 骆家父亲怒道:“胡说!我们家孩子从来不赌!” 庄家嗤之以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