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我们即开始布防,黄绩负责同行那边,周梁负责程湄姐弟,少擎配合我,负责程啸夫妇以及擒贼。 “余则别的人能救则救,实在赶不上不要勉强,大局为重。以对方二十人算,我们的目标是不论死活至少拿下一半。” “咱们几个也不是头次行事了,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周梁点头说。 “那就先吃饭。”长缨站起来,“完了歇会儿,到点了就开始行动!” 杜渐在角门下跟护卫交了班,直接到了杨禅房里。 桌上已经摆好了四五道菜,还有昨日买的那五斤酒。 两个时辰后杜渐摇了摇趴倒在桌上的他,后者毫无反应。他起身将他架到了床上,拖了被子给他盖上,出了门来。 程啸晚饭吃得晚,素日应酬养成的习惯。 放下碗筷时窗外又下起雨,细密的雨丝被灯光一照,便成了无数的银线,在檐外铺开来。 他在庑廊站了一阵,照例进了书房,程融已经拿着书本在这里等待。 每日饭后是他检查儿子功课的时刻,程家勉强也算书香门第,他的太祖爷爷那会儿也是天子门生。 他虽然明白钻营的重要,但功课仍不敢落下。 今日背的是《诗经》,但程融究竟背了些什么,程啸也许根本没有听进去。 日间的那股不安依然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这与今日这花朝节无关,也与这天雨无关,它由来已久,只是借着这些外因终于化成了压在心头的乌云。 “背完了。”程融偷觑着父亲的脸色说。十岁大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学得能察颜观色了。 程啸觉得他模样未免偏于猥琐,但又没法儿说他,因为指不定他时常也流露出这个样子。 他也不是天生就会投机取巧这套,如果一定要追究,也许是六年前进京述职的时候,襟兄罗源给他的一道暗示有关? 由于先帝时期宠信后戚遗留下来的弊端,朝中多年后戚当道,八年前皇帝与后戚曾有过一场较量,至激烈时,国舅东平侯顾哲一度率领十余部众当廷摘冠求去。 朝局一时瘫痪,皇帝闭宫三日,最终下旨挽留,同时立下皇嫡长子为太子。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权跟后戚妥协的结果。 自此之后东平侯权势更甚,朝中能与之匹敌者几乎没有。 朝局倒是因此安稳了几年,但六年前却又突然出了件大事。 东平侯突染重症,瘫痪在床不能理政,以顾家为首的后戚一党突然成了盘散沙。 东平侯世子急推太子当了主心骨,但与此同时朝中勋贵以及士子屡有冒头,拥护起了皇帝。 吴国公,武宁侯,广威侯等,这些由皇帝借势提拔并委以重用的武将,成为了对抗后戚的强大势力。 由于宫中还有三个皇子,这模样下,于是就连太子的地位似乎都不那么稳固起来。 到底东平侯府树大根深,各个衙司都有族人,这根大树暂且垮不了,但两党斗争却日益激烈。 他就那个时候到了京师,当时求到罗源的初衷是想请他提携,在京中谋个差职。 而罗源却问他是想在六部混个小官当当,还是想图谋更大的前程? 他当时也不过三十出头,仕途才开始不久,自然是想求锦绣前程。 罗源便给他指了条路,让他来补湖州府辖下长兴知州的缺,说,这个差事当好了,那么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他到底也耳聪目明,朝中什么情况他看得清楚。罗源的恩师是太子妃的叔祖父,他有此交代,若不是已经在替太子办事还能是什么呢? 他费了一番思量,最终在评估过宫闱局势之后选择了来长兴。 隔段时间罗源都会有任务指派给他。 罗源背后是太子,而他,则是太子安插在湖州的爪牙,或者之一。 这几年里他帮助太子干了不少事情,罗源将他的长女程潆留在府里教养着,允诺此地事了,便安排程潆入宫为侧妃。 太子妃是皇帝两年前指的,等到皇帝势力一垮,太子妃之位多半要易主。 程潆便是捞不着个皇后之位,能成为得宠贵妃,也能让他程家日后享用不尽。 但谁也没有想到,半年前户部侍郎会突然留下血书上吊…… 血书以最快的速度呈交给了乾清宫,谁也不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但罗源之后却派五百里加急送信给他,让他切记把那手头的东西仔细收好,万不可泄露出去。 他知道那东西的重要性,但自最初的惊惶过后,由于长时间的平静,他逐渐也松懈了。 ——本来嘛,此处离京师十万八千里,哪怕他们斗得不可开交,又怎么会有人想到远在江南还有人持着这么要命的一件东西呢? 然而沈长缨的行事又把他压下去的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