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彻底失势的皇子。 不比上辈子王贵妃一直活得好好的,且深受今上宠爱,有王贵妃和贺统领作为靠山,四皇子赵弘冲哪怕资质不行,却也绝对在诸位皇子皇女中享有一席之地,他本人的心计很是深沉,有这样的资本,等到叶无莺到京城的时候,赵弘冲的势力已经不算弱了,尤其他姐姐早逝,王贵妃只得将所有的资源都用在他的身上,赵弘冲自然被养得极精细,又像足了王贵妃十分。 这一回不一样,王贵妃一朝完蛋,她的两个子女地位自然也一落千丈。赵弘凌资质既高,又极聪慧,本就是众矢之的,早在数月前就“一病不起”,倒是赵弘冲藏在姐姐的阴影中,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王贵妃与叶无莺有仇,今上绝不会不知道,可他故意就这么安排了,甚至剩下的一个伴读人选也让叶无莺很是不爽。 王临祈,王临初那个故事中让叶无莺感到很厌恶的伪君子、真小人王临祈。 叶无莺甚至开始考虑,若是一剑杀了赵弘冲,座上那位会找他的麻烦吗?思来想去,答案竟是不会。 可问题是王贵妃完蛋了,赵弘凌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剩下的赵弘冲实在不成什么气候,叶无莺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让赵弘冲顶在前面比较好。他资质不行,哪怕心计再深,没有了靠山傍身,那些个心机手段只会变成可笑的纸老虎。 正因失去了那些,赵弘冲到底是个聪明人,非但没有为难叶无莺,反倒对他客客气气的,他知道叶无莺的身份,也知道他资质出众,现如今叶无莺都比他有希望去竞争那个位置,有一个给皇帝戴了绿帽的母亲,还能有什么指望?不过是一个活下去罢了。 次年九月,赵弘显死了,他的两个伴读被皇帝削了一顿,撵回家去了。 叶无莺叹气,看来,要做注定要死的皇子皇女的伴读,也不是那么好做。 又过了四年,正是春暖花开,风绿黑河两畔的时节。 叶无莺时年十五,已经从犹带稚气的孩童成了长身玉立的少年。国子监的大门外,一辆深黑色的灵力车停着,上面有着红色诡异的纹路,不少学子只瞧见了便绕道走。 因为那是巫殿的车。 司卿从滑开的门处走了下来,他仍是一身浓艳的华服,只是冬去春来,他脱去冬装,只是一身轻俏的春装,那宽袖长襟材质飘然,如此立在风中,便翩然若仙。 但再如何美的衣服也没有他来得好看。 天生的病态使得他的脸色不管何时即便是在艳阳下站上几个小时,都不会有多少血色,那种苍白又透着点儿莹润的玉色,与他那本该冶艳的容貌糅合在一处,成了一种独特的矛盾的风姿。 长眉秀目,顾盼莹莹,婉转风流。 他的气质实则与人也是相反,瞧着有多脉脉多情,实则就有多刻薄无情。 五年如一日,他天天来接叶无莺,不少人都已经习惯,但新入学的学子总是好奇的,忍不住一再朝他看去。 “那人是谁?” “别看,那是大巫司卿,平素脾气可坏,千万别招惹他。” “瞧着不像啊?” 之前说话的一声冷笑,“那是带刺带毒的夜芙蓉,这几年里载在他脚下的何止几个……” 他们说司卿的坏话都是悄悄的,只怕被他听了去。 不多时,同样一身便装的叶无莺从国子监中走了出来。官学有自己的既定服装,国子监实则也有,但没有几个人爱穿,这里达官显贵太多,连皇家都带头不讲究这衣着上的规矩,国子监有什么办法?好歹只是穿着,又不是其他,所以也不大管,是以学子还是多着便服,也有三三两两穿着那蓝白学子服饰的,毕竟极少。 但只要是在此间上学,绝大部分不会穿着华服来,只是轻便士子服装,方才适合学校这种地方。 十五岁的叶无莺乌发如墨眉目如画,精致得好似画卷上走下来的少年,即便穿着再简单的衣着,都显得高贵典雅,气质出众。 “那又是谁?长得真好看。”一个新学子压低了声音说。 旁边人却拉住他,“千万别靠近,那是个疯子。” “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疯子?” 少年,你真的太天真了,疯子看上去再正常漂亮,那也是个疯子。 叶无莺正要往司卿那里走去,却见到赵弘冲匆匆走来。 “你先回去换身衣衫,然后赶紧同我一道入宫去。” 赵弘冲的脸色极其复杂,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又酸又苦。他已经数年不曾见过那位父皇,这会儿得以被召见,还是靠着他的“伴读”。 叶无莺却是一愣,然后沉静下来。入京五年,他终于要见他了。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眼神漠然。 “秋瑟,替我去叫青素。” “是,少爷。” 如今,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掌握在他手中的四条线两明两暗,韬光养晦到今日,便是为了明日谁也惹不得他。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