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沉重的金色大门被缓缓推开,叶无莺脚步轻快,一下子踏入了那宽敞到几乎好似一个广场的封天殿里。 地面是黑色的星纹石,入目是十六根巨大的沉红色烧云龙柱,再之后,就是懒懒坐在那玉石宝座上的人。 他瞧着甚至十分年轻,几乎没法想象他的长女都已经快二十岁了。那么年轻,而且英俊到不可思议。 赵申屠。 他叫赵申屠,然而,很多人都早已经忘了他的名字,因为这世上本也没人叫他的名字。他是申字辈,原有许多寓意美好又好听的字能够取,偏他的父亲给他取了个屠字,屠夫的屠。原是他父亲的那位宠妃在嬉笑间随口说的,因为他的母亲,便是一位屠夫之女。 平民,只因长得美貌,又资质出众,被有心人送进皇宫,成了最低阶的嫔妃,她除了那极高的资质之外,没读过几年书,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她的直白简单倒也让从未见过这种女子的皇帝注意了一阵子,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所以,生下赵申屠后没多久,她便毫不意外地“病”死了。 但赵申屠这个名字,却要伴随他一生。从小他便被那些个兄弟姐妹讥笑,不管是他母亲的身份,还是他的名字。可是到最后,他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虽还有两个活着,却胆小得犹如兔子,龟缩在家从不问事,再没有人敢叫他的名字,自然也无人取笑。 赵申屠瞧着年轻,实则已经六十三岁,比起其他,这个年纪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他也是金雷真武体,可那又怎么样,这等资质不是他一个,他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别说娶妻了,连女人也是没有一个的。一心向武,直到他胜利了,坐上那个位置,当时,他已经三十二岁。 之后,次年他有了第一个女儿,再之后,他有了一堆儿女。 可是他就好似永远留在了那个时间里,轩眉俊目,高鼻薄唇,一双眼睛仿佛蕴着星光,嘴角的笑容足以溺毙少女。可惜这一切,都敌不过那寡情薄恩,喜怒无常的个性。 长得再好看,也只可远观,不论什么人若是与他一起生活,那绝对是一种灾难。 “坐。”他简简单单地抛出一个字来,便立刻有宫人一路小跑,给叶无莺送了椅子来。 赵申屠从来不是那种不怒自威的类型,他带着点儿笑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坐在那御座上也不是好好坐着,非但不严肃,还显得随意地过了分,比如这会儿打量叶无莺的眼神,便充满了一种兴味和好奇。 叶无莺并没有行礼,反倒直直地与他对视,不害怕,不愤怒,不温情,不谄媚,只是那样平平淡淡地回视。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见我。”他说。 赵申屠竟然笑了起来,还笑得很开心,“我听过你的名声,暴莺,啧啧,莺歌燕语的莺?这名字取得不好,太娘气!不过也好,你这暴脾气可是随了我,名字差一点也没什么。” 叶无莺知道,赵申屠从来不是那种平白讲究规矩的人,他自己就不是个规矩人,否则也不会光明正大地踩着兄弟的尸骨上位,当年他地位未稳,也有人敢当朝顶他,既然敢在朝堂上公然与他作对,那他也就敢公然杀人,让其血溅当场。 赵申屠自己不大讲规矩,对旁人的规矩方面也还算宽容,这或许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然而,他居然挑剔叶无莺的名字。 叶无莺简直要忍不住笑起来了,喂,你先看看你的名字好吗?吐槽别人之前,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吐槽。 整个大殿空荡荡的,那些个宫人仿佛修炼了隐身术一样,需要他们的时候就会出现,不需要的时候彻底躲在阴影里找不到半点儿痕迹。赵申屠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叶无莺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央,两人互相看着,心情却都觉得有那么点儿古怪了。 因为他们长得像,真的很像。 若说叶无若有五六分像叶无莺,不过是外甥似舅,叶无莺有几分像舅舅叶其允便是,但事实上,他更像的是赵申屠。 这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若将叶无若与赵申屠放在一块儿,那绝对没有半点儿相似,偏叶无若与叶无莺有几分像,叶无莺与赵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