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磕在地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是的。”何医生说。 “可是他才刚做完手术啊,”母亲说,“之前不是说,受alpha信息素影响,生殖腔发育不好吗?” 何医生应当是顾忌章决母亲的心情,谨慎地挑选着措辞:“理论上说,现在的确可以受孕。” “不过,”他看了章决一眼,又说,“如果想把孩子留下来,生殖腔的承受能力恐怕还不够。 “就算在初期强行保住了,后期可能还是会早产。” 房里很安静,过了许久,母亲才开口说:“要叫你父亲过来。” 她看着章决,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垂着头,给章决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母亲说得很模糊,只强调是重要的事,要他立刻过来。挂下电话后,何医生带他们去了贵宾等候室,陪他们一起等。 或许是想缓解紧张的气氛,何医生将等候室的电视打开了,但只播了几十秒钟,章决的母亲便拿起遥控,按了关机。 又沉默地坐了几分钟,何医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看,拿起来,走到门外去接,出门前,章决听见他对那头说“章先生,您好”。 父亲来得比章决想象中还要快。十几分钟后,他就推开了等候室的门。父亲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好像刚从什么会议上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何医生身边,看章决的超声检查单。 何医生简单地和他说了超声单和章决生殖腔的情况,便出去了。 门一关,父亲就看向章决。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章决和父亲对视着,过了少顷,回答:“北美那次。” 父亲愣了愣:“——我和你聊过的那天晚上?”语气中夹杂着罕见的惊怒,像难以接受自己刚跟章决聊完,章决就转身去和陈泊桥鬼混的事实。 章决很轻地点了点头。父亲俯视着章决,站了一会儿,才说:“章决,我问你个问题。” “你跟人上床的时候,不知道避孕吗?”父亲仿若重新归于平静,言语间几乎没有怒意,但他问的话,每一句都让章决无地自容。 “你几岁了章决,”他说,“刚做完手术才几天,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清楚?” 母亲坐在一边,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看着章决,很轻地问:“小决,是谁啊?” 贵宾休息室不算很大,五十多平,铺着深色的地毯,漆成浅蓝的墙壁上挂着现代画。 章决躲避着父亲和母亲的目光,余光不断地去看那些画,他想转移一些注意,把填满了眼睛和鼻腔的酸涩都挤走,想让自己看起来和父亲一样平静,一样得体。 可是他就是这个家里最不得体的一个人。 他让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然后全家一起承担错的后果。 “章决。”父亲又叫他。 章决闭了闭眼,看着父亲,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多眨几下眼睛,再多闭一会儿,眼前就又重新清晰了。 “这个孩子,”父亲说,“你打算要吗?” 见章决沉默着,他又说:“想要,是吗?” 章决的喉咙干哑,手脚是软的,他想不出答案,想说他不知道,可是又听见自己说:“是的。” 父亲安静了几秒,说:“那生出来姓什么呢?姓章,还是姓陈。” 母亲忽然僵了僵,她看向章决的父亲,很慢,又很艰难地问:“陈是……陈泊桥吗?” “你问他自己,”父亲向章决抬了抬下巴,说,“章决,是吗?”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