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完全出自习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了,以至于他本能地摇了头后才回过神,忡怔又陌生。 沈如晚也像是怔了一下。 她的眼神也短暂地变了一点,像是心底某片柔软忽而被触动,是冰河裂开一道碎痕,露出冰面下的潺潺水流。 可这解冻也只是短短一瞬,她短暂地触动和回忆,又那么淡漠遥远。 陈缘深把她的每一点眼神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温润清透的神情也像是深秋的花,一点一点地凋败黯淡了。 “师姐,你变了好多。”他低声说。 沈如晚望着他,神色平淡。 她没有说话,仿佛这是什么不需要回应的普通话题。 于是陈缘深的神色更黯淡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低声说着,像是在问她,又似乎没指望得到答案,“你还记得师尊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想师尊,想第九阁,想我们当年在蓬山无忧无虑、一心修练的日子,我多想念那个时候啊。” 沈如晚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他们都说你弑师灭族,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人,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陈缘深声音低沉,“我唯一不理解的是当年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动手,就算师尊有再大的罪过,那也是我们的师尊,你把他交给掌教、交给宗门处置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动手?” 沈如晚垂眸。 “看来你还是很怨我杀了师尊。”她语气平淡得像是置身事外的人,“这才正常,我理解。” 可她理解,却不解释。 她总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好似什么也无所谓,把别人满腔的灼热都浇得凉透。 陈缘深又想起十年前的最后一面。 那天他被师尊召去考问功课,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刻钟去,还没进门,就看见沈如晚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走出两步,靠在墙上。 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仰着头靠在那里,猛然伸手捂住眼睛,好久都没动,可整个人都在抖。 他从没见过师姐颤抖得这么厉害,像是整个人都支撑不住,勉强倚靠在那里,不让她的身躯滑落跌坐。 他吓了一跳,轻轻地叫她:师姐?你没事吧? 她像是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人,猛然放下手,露出满是血丝的眼睛,眼眶殷红得仿佛转眼就要落下泪,可一滴泪也没有。 那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她性情大改,奔波于二十六州,很忙很忙,鲜少在蓬山停留,即使匆匆一面,也多是无话可说。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垂眸说,我没事。 可再多的解释,便一个字也没有,转身就要走,又回过头看他:师尊不在,别进去了,回去吧。 他想再问,她已转身走了。 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进去。 没两天,他就听说师尊的死讯。 师尊死在他和沈如晚相见的那一天,他遇到她的时候,她刚刚杀了师尊走出来,宗门给出的解释是,师尊因为一株珍贵的灵植而瞒天过海害了许多凡人的命,认罪伏诛。 大家都猜测事情或许没这么简单,但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对沈如晚的议论上,啧啧称奇于她的冷酷无情,讨论着她灭家族、弑师尊、杀了她最好的朋友,连长孙寒也陨落在她的剑下,她到底有多强?又有多冷酷无情? 后来陈缘深再也没有见过她。 师尊道宫外的匆匆一面,竟成了诀别,她谁也没道别地退隐了,和整个修仙界一刀两断,成为一个无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