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颇有种向熟人卖弄刚认识的大人物的意味,新奇地介绍起沈如晚,“就是先前在钟神山力挽狂澜、扶山崩地裂的沈如晚师叔,她回蓬山了!” 他一转头,却看见扶山崩地裂的沈如晚师叔木怔怔的脸。 沈如晚死死地盯着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七姐?” 对面被小弟子称为“沈晴谙师叔”的女修,与她先前在书剑斋所见到却又未追到的身影一模一样,都长着和沈晴谙全然相同的面容和身形。 就连周身的气息,也似乎格外熟悉,不仅像是从前的沈晴谙,似乎还要更熟悉一点,就仿佛她最近也曾见到过一般。 她心底忽而一颤——眼前这个“沈晴谙”身上的气息,和她从前在尧皇城遇到的“小沈如晚”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觑百年浮世,似一梦华胥,信壶里乾坤广阔,叹人间甲子须臾。 ——谷子敬《杂剧·吕洞宾三度城南柳》 第117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二) 如果向前追溯十年, 沈如晚连梦里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再见到七姐。 沈晴谙身段丰腴高挑,容貌明艳大气,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种气度, 气场相合的顿时便能心生好感, 气场不合的却也会立刻心生厌嫌, 有好感的自然会觉得她爽朗明快,有厌感的则免不了觉得她看起来便脾气骄矜、性格傲慢。 七姐就是这么一个在旁人评价中好坏都很极端的人, 朋友很多, 讨厌她的人也很多,可无论在哪都不会泯然众人。 沈如晚幻想过很多次, 倘若她能再见到沈晴谙,相见时又是什么样的场景,最近一年来这样的幻想尤其多。 可真的与沈晴谙相见了, 她却什么也说不出。 沈晴谙也没说话, 站在几个同样奉命轮巡的蓬山弟子中间,神色辨不分明, 只有那双依稀如故的眼睛里,含着同她一样复杂的情感, 就那么不作声地望着她。 也许也就是这么一眼, 沈如晚不愿再去想什么疑窦、阴谋,蓦然抬步,越过那几个轮巡的弟子,径直冲到沈晴谙的面前,可又忽而顿住了脚步,定定地站在那里, 唇瓣微微抿着, 一语不发。 “原来两位师叔是认识的?”拿着玉册的小弟子听见那一声“七姐”, 不明所以,兀自为这旧友重逢欣忭起来了,“真巧啊,我方才还在感慨呢,两位师叔都姓沈,我还以为只是巧合。” 可两位沈师叔谁也没有说话。 她们只是眼神复杂地对望着,仿佛能用目光来代替言语,抵掉多少试探和掩饰。 “好久不见。”沈晴谙终于开口,语气不易察觉的别扭,又故作落落大方。 沈如晚的情绪仿佛就像是被这一句从闸中释放出的涛涛江水,倾泻而出,让她一把握住沈晴谙的手腕,几乎是凑到沈晴谙的鼻尖,“什么好久不见,哪里来的好久不见?你同我装什么装?” 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迸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捧着玉册的小弟子呆呆地望着她,目光在她和沈晴谙间转了又转,尽是小心翼翼的揣摩。 只有沈晴谙猛然偏过头,避开她目光,语气几分叱,“没规没矩的,谁像你这般冲上来的?难道就一刻也等不得?” 多年未见,不解释为何死而复生、当初为何拿七夜白逼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倒打一耙,说她太急,沈如晚气笑了,扭着沈晴谙颊边一点肉,硬把后者脸扭过来,“我是见了仇人分外眼红,谁寻仇还等得了的?” 沈晴谙顿时不说话了。 沈如晚拧着沈晴谙颊边的软肉,心绪也更复杂起来,指尖的力道不由得松下来,松松地搭在沈晴谙的脸颊上,仿佛轻轻一挥便能拂开。 曲不询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沈如晚不自觉回过头,神色里流露出一二分犹疑。 “这位是你的旧友吗?”曲不询目光在沈晴谙身上一扫,分明听见她喊沈晴谙“七姐”,却只作不知,他若有所思。 沈如晚下意识地挪了半步,遮在曲不询的打量前,挡住了沈晴谙。 “是。”她答得短促,不假思索。 曲不询目光微动,捕捉到方才她下意识的遮掩,露出一点错愕来,紧紧盯着她,在她和沈晴谙之间逡巡,微一挑眉,定定地看着她。 沈如晚眼睫微颤,避开他目光,回过头去看沈晴谙,心绪更难辨,默默地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说,“七姐,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沈晴谙先是不说话,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