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下方露出两寸左右。最外面的紫红裘氅已经褪去,交由随身侍女抱着。 年轻妇人头发挽成高髻,用一支长长的紫晶步摇别住;相貌或许谈不上如何出挑,但胜在行至有度,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出一股清雅韵味。 和鹅黄锦差两步进来的妙龄女子,大冷的天却不罩裘衣。上面一件素色的罗质上襦,下系条红白彩丝交错细绫褶裙。 高高的几重鬟髻,珠环翠绕;如画的眉目,艳压芙蕖的颜色,行动间广袖翩翩,飘逸若仙。 胸口愈发闷得慌,要吐不吐的,栾瑛夫人感到心绪在无可救药地走低,走低…… 站在门外由侍女代为脱下云头履,楚国王主徐步踏入房间,对此间女主人略略点头致意后,在乳母的搀扶下稳稳坐到席上。 这是平等相见的礼节?! 新嫁娘栾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凝。 和所有的新嫁娘一样,栾贵女出嫁前也认真打听过夫家的成员情况。馆陶长公主家人口不多,关系简单,比几代同堂聚族而居的世家省心很多。唯独一个刘静,让栾家人深感费解为难。 随着周朝衰亡、秦始皇横扫六合统一天下,古老的媵婚制早已淡出世人的视线。没想到馆陶长公主的长子陈须竟没事找事玩复古,既娶妻又随‘媵’,这妻不妻妾不妾的,相处起来颇费思量——最起码,相遇相对时该怎么叙礼都是个问题啊! 栾贵女出阁前,生母和养母——俞侯太子妃——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自家闺女地位尊贵。 须知一个家族中,长嫂和弟妹的地位是相当的,属于妯娌关系。刘静的身份既然低于长媳刘姱,自然也同样低于次媳栾瑛。 ——而隆虑侯的新娘,完全同意两位母亲的看法。 在新嫁娘栾瑛不悦且深思的视线中, 楚王主的乳母又打随行侍女手中接过块豹皮,细心地铺在王主静膝上:“王主……小心寒凉。” ‘王主!?’ ‘难不成时到如今,反王女儿的头衔还保留着?’听到这个称呼,栾布孙女大吃一惊,而且,情不自禁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声来。 该问题一入耳,楚国王主刘静就微微一怔; 末席上的齐国贵女孟姜微微勾起嘴角,米分颊上闪过一抹讥笑。 ‘大赦颁布天下,栾瑛不晓得?’ ‘也罢,大赦令中并没有特别提及王女,说不定她真的不知道,’ 楚王主神色不动,依旧柔柔软软地说道:“弟妇,天子降恩,祸……不及宗女,爵衔不变。” ‘搞半天……造反还能保留爵位?宗室女太走运了!世界真不公平! ’ 既然依旧是王主头衔,叫自己一声弟妇就不能挑剔了,上任不过数日的隆虑侯夫人怏怏嘀咕:“上……殊宽仁矣!” 仿佛根本没觉察到对方语气中的异样,王主静温婉地表达同样的赞美:“然。今上之德……至善……至厚!” “如此……”忽然想起关节点,侯夫人栾瑛好奇地问道:“王主之兄弟……何如?”皇帝不会善良到连反王家的男丁都保留地位名号吧? “诸兄弟,居于代地。行……耕作事,以为自食。” 刘戊女儿口中言辞温和,波澜不兴;藏在垂胡袖中的双手,慢慢地慢慢地——握紧。 “哦!噢噢……”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栾布孙女脸上流露出胜利者独有的骄傲。 不需要言语,俞侯孙女的意思连瞎子都能瞧个明白——这才是正理嘛! 犯上作乱的反贼后代,凭什么过舒服日子?就该贬为庶人,就该在土里刨食,就该服苦役来赎罪。 在这个习惯连坐、以血缘关系来决定尊卑贵贱的世界, 胜利者将幸运和荣光传给子孙,失败者把不幸与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