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自己不平,板着脸不说话了,走的时候连道别应酬的话都不肯和张副台长说。 出了门,她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只觉得刚刚被人握过的那只手脏得要命,像沾了毒,不立即洗干净,那只手马上就要腐烂。 许凉匆匆去了洗手间,手伸出去,水哗哗地来了,她使劲地搓了十来遍,又抹了洗手液来洗。 吴敏川跟着进来了,背靠在洗手台前,偏着头看她。 许凉只用余光去审度她,只觉得这个长相小巧的女人将一头黑粗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故而在洗手间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酷。 她憋不住出声:“那个老不羞的东西,不知道祸害过多少良家妇女!” 这声调带着控诉,吴敏川听出来了:许凉在抱怨自己刚才阻止了她,为包括她自己在内的良家妇女替天行道。 吴敏川脸色未变,甚至带了一抹大人在宽容小孩子任性的微笑。她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多久洗一次头?” 许凉有些火大:“这和我们现在探讨的问题有关系吗?” 点点头,吴敏川不理会她快要爆炸的情绪,面前这双因愤怒变得幽深黑亮的眼睛,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记得你每天都要洗头,这说明你也知道,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尘埃。它会让人变脏。” “那又怎么样?” 吴敏川说起了她自己:“这种事我遇到过很多,只要没破我的底线,咬一咬牙就过去了。不止你我,很多职场上的女性为了生存,遇上这种事不得不忍气吞声。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顺流而下则生,逆流而上则死”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吴敏川看着这个仍住在桃花源里的女人,哼笑一声:“你口中的王法之所被制定出来,就是为了有人要打破它。你只是被保护得太好,有人死死护着让你不惹尘埃;就像从小到大都长在无菌环境里,可有一天如果你从里面出来呢?你没办法去适应”,她打了个比喻,“叶先生就像是安托万笔下的小王子,你是那朵玫瑰,他要用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你,让你安居乐业,避风避雨” 说完她又从包里摸出她的苹果手机,在许凉面前颠了颠,“你觉得这个手机离了ios系统还剩什么?”,她盯着许凉的眼睛,“它什么也不剩”。 许凉被她说得脑子一片混乱,“可是九哥是为了我好”。 吴敏川耸耸肩:“我知道,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脏污都藏起来,还你一个清洁的世界。可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只想问一句,你要走别人为你铺好的路,还是自己选的路?” 许凉抿唇不说话了。只觉得心跳悬在半空,摇摇摆摆,像不知停歇的钟。 她还有路可选吗?当初选择嫁给九哥,不就已经准备好让此生的炙热全都熄灭吗? 活得没有剧烈的心跳声,没有期待,没有彼岸,就不会有窒息,有彷徨,有荒凉。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还年轻优美,皮肤仍白皙无垢,还净妍婉转,明眸善睐,仍有资本引得一个老男人为这张脸神魂颠倒。 可只有她知道,两年前用自己的婚姻去填补一个黑洞洞的窟窿,让深处的爱恋彻底沉睡。如今嘛,只求现世安稳,风平浪静。 许凉笑得苍白,眼睛里淌这一个充满苦涩的故事,她拍拍吴敏川的肩膀:“谢谢你能对我说这些话” 吴敏川叹口气:“如果我二十岁的时候遇上今天这样的事,说不定会拼个你死我活” 许凉笑话她:“现在呢?痴长了七岁,拳头就软掉了吗?” “我怎么能跟你一样,说不定你七老八十了仍是二十岁才有的性格。说真的,我挺羡慕你,快三十岁了还保留初心。我说那番话不是让你改变,而是——你可以有很多种活法” 许凉佯装沉脸:“喂,什么叫我快三十岁了?我才二十六好吧!”,她就地反击,“还说我呢,你到底什么时候找个伴儿?” 吴敏川无所谓地说:“宁缺毋滥。如果到老了还找不到,我就出家当尼姑,长伴古佛青灯” 许凉嘘声道:“就你?别到时候当经纪人当出了职业病,每来一个人你就说一句:请不要问佛祖与法事无关的问题” 吴敏川被她夸张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引得刚才厕所出来的女孩子奇怪地看她一眼。 两人回到录音棚,工作人员告知她们,今天的节目已经录完了。 许凉和吴敏川都笑了。这代表裴意初深得红辣椒赏识,轻易放过他了。不然遇上她不心仪的,一连串问题像大炮一样轰出来,问得艺人直跳脚,节目时间到了也难以脱身。 在化妆间里找到裴意初,他正在补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