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案上的烛火越发黯淡了。 幸得今夜月色尚可,薄薄的银辉洒进来,将堂中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段——晦暗血红的那边站着楚明夜,清透灰蓝的这边站着柳书意和沉墨书。 趁着方才楚明夜发疯,柳书意和沉墨书已经沿着纱帐慢慢靠近了闲云的位置。两人对视一眼,见沉墨书没有反对,柳书意便微微撩起纱帐一角,闪身钻出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地狼藉走向闲云。 闲云盘腿坐在大堂中央,正在闭目诵经,柳书意在他身边蹲下,抬头观察了一下楚明夜,然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闲云眼皮微微一动,半睁开眼看向一旁。 柳书意用沾着血的手指在他面前的地砖上写了一个字——“跑”。 闲云视线下落,只是不动,过了片刻却伸手将那个字抹去了。 柳书意有些着急,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她正想再写字劝闲云,却见他手指点着自己留下的血迹,也写了一个字——“逃”。 逃?逃什么?逃去哪里? 然而闲云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给予回应。 柳书意无法,只得退回沉墨书身边:“他不肯走。” 沉墨书道:“闲云背后还有门徒僧众,他若跑了,定远侯极可能迁怒无辜。” 这是真正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柳书意无奈地叹了一声。 那一边,楚明夜已经平静了下来,他一点点抬起头,面上是一片漠然和死寂。 此时若有他的下属在场,一定能看出,这是他即将发疯的前兆。 隔着影影绰绰的红纱,沉墨书皱起眉低声说:“他看来好像脑子有病。” “是有病。”柳书意点头。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楚花楹,谁会喜欢一个叁句话就要暴跳发怒摔东西的人呢?若她有得选择,也必定不会搭理这样的人的。 楚明夜双手闲搭着腰,用一种既从容、又漫不经心的姿态走向了闲云,一直走到离他极近的位置才停下,一撩衣袍,半蹲下身。 闲云睁开眼,平静地与他对视。 半只龙凤烛的火光照得楚明夜的面孔森冷诡异,像是只噬人的妖魔,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喀嚓的轻响:“以命相偿……本侯没有记错吧?” 闲云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贫僧自会守诺。只是侯爷,希望你以后可以放下屠刀,切莫再伤害他人。” 沉墨书闻言脸色一沉:“不好,闲云是想以身饲魔。” 柳书意先是怔愣,随后气急:“他是傻子么?楚明夜就是个疯子,谁劝也没用的!” 她掀开纱帐就要冲过去,只是楚明夜动作更快,他低低地笑着凑到闲云耳边说:“本侯偏不。”话音未落已猛地将手插进了闲云的胸口! 柳书意惊呼出声:“闲云!!” 一切已来不及。 闲云发出一声闷哼,失力往下坠去,楚明夜在他的胸膛里旋转着手指,将那颗心脏搅得粉碎,汹涌的鲜血伴随着残破肉块溅上了楚明夜的衣襟。 “放心,我会让你物尽其用的。”他喃喃自语道,“你说作为祭品,一个得道高僧的头颅会不会比天命之女更有用?”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