杌子上坐下。 柳书意拿过一个干净杯子替他斟了杯茶:“你若是想要和毒医探讨……” “谁稀罕和他探讨!” 柳书意一个眼风扫过去:“……那也要等人家有空时再正式上门拜见。现下毒医的娘子为人所掳,生死未卜,你怎能如此没礼貌的冲过去打扰别人?” 明夜端起茶杯一仰脖喝了个底儿掉天,才勉强把心头那团火气给压下去:“我不去你又不信我。” “并非不信你,只是毒医钻研毒物几十年,你才多大一点?心得经验自然会差上一些……”好吧其实她就是不信他,只不过柳书意明智的没有说出口,“却不是说你就不如他了,我相信待你长大以后,本事一定会强过那毒医百倍的。” “哼……”明夜的关注点忽而就飘到了别的地方,“我挺大的了……” 柳书意:“……”先把你那包糖收收吧。 …… 日头落的很快,未过多久便已烟霞如火,暮色四合。 明夜是个闲不住的,在屋中坐了一会儿,就跑出门溜达园子去了。 柳书意趁着望雨来送晚膳,向她多要了一份饭菜,又将自己的留出一半给明夜,略略用了一些,便放下碗筷,歪在外间的矮榻上小憩。 她其实早已疲累不堪,全靠着一股精神气在强撑,这会儿一挨着软和的垫子,先前被忽略的疲劳伤痛便一股脑涌了上来。 等明夜捧着一兜偷摘来的海棠花翻窗进屋时,柳书意已枕着手睡熟了。 少年见状怔了一怔,提着衣裾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在落日金黄璀璨的余晖下,柳书意皎白的脸颊上透出了一层莹润可爱的胭红,长睫低垂,朱唇微张,精心描绘过的眉目显露出一种平常未曾见过的艳色。 明夜眸光微闪,扯下一片海棠花瓣,两指挟住了去扫她的鼻尖:“喂,别睡了,小心着凉。” 柳书意并未苏醒,只是微微昂首,蹭了蹭自己的手腕。 明夜见她毫无所觉,干脆从怀里挑了几朵开的正艳的海棠给她插在发间,方才他就觉得她的发髻上空荡荡不大好看,等见着那一树盛开的海棠,便一时兴起摘了许多。 等头上插的满满当当了,又把其余几朵摆在她的袖边,最后看着衣裾上剩下的许多花瓣,明夜忽然弯起眉眼,狡黠一笑。 他站起身,张开自己的衣摆猛然往上一抖,将余下的花瓣尽数抛洒了过去—— 霎时之间,粉的白的,是海棠飞雪,落英缤纷; 金的红的,是余霞成绮,旖旎风流。 夕光似琼蜜般从窗棂间倾泻而入,淌满了柳书意的全身,她就这么卧在一片红云疏影里,清颜花容,相映生辉。 明夜抖擞完怀里的花瓣,退后半步,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可是看着看着,他却渐渐的觉得有些无趣。 少年敛起衣摆在柳书意面前蹲下,双手托腮盯着她看,唇角向下抿出了一道薄薄的弧度。 沉睡不醒的柳书意看起来温婉又顺从,可是他不喜欢。 他更想看她明眸善睐,言笑晏晏,想看她横眉冷对,想看她怒斥娇嗔……不管哪一种,都比眼前这般不会动不会说话要来的好。 红艳艳的花瓣落满了柳书意的裙摆鬓间,有两片甚至停在了她雪白的胸脯上,随着呼吸的起伏,渐渐滑入了山涧之中。 明夜觉得自己仿佛也跟着一块儿落进去了。 他听见自己咽了一声口水,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靠了过去。 唇齿间的距离已近到能触及对方的吐息,清甜温热的气流交缠着,让明夜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眼前之人鲜活的生机。 仿佛下一刻,那双紧闭的眼眸便会睁开,里面会有波光流转,然后她会竖起眉头,一指头戳在自己额间,骂他心思不正,骂他无药可救。 真好,明夜心想,他还是喜欢这样会嗔会笑的柳书意。 炽热绵软的唇瓣,一触即分。 等明夜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胸腔里顿时炸开了一团火焰,轰然巨响鼓胀着他的耳膜,心口滚烫的吓人。 晚霞迅速漫上了双颊,他猛然跳起来,狼狈的往后退开数步。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 相当的不对劲。 便是当初看了柳书意的身子,也没有这么让他手足无措过。 甚至刚才他还在想着,若柳书意此时此刻能睁开眼来瞧他一瞧,就算骂他他也乐意! 想他明小爷桀骜不羁十几年,肆意任性,睚眦必报,何时对人这么没骨气过?! 明夜想不明白,不敢再想。 他撞翻一个杌子,碰掉两个茶杯,慌不择路,跳窗而逃。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