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呵”地一笑,阴恻恻地道:“小崽子,死到临头,还有闲心在这里玩弄字眼。” 薛青澜分毫不让,嘲笑道:“怕死才求饶,杀便杀了,废话真多。” 借着两人互相讽刺的工夫,闻衡看清了那人的面容衣着。这人少说也有七十岁,花白须发乱飞,遮住了大半面容,露出下小半张脸却清癯消瘦,不似疯癫之人。 闻衡看他双手指甲断处参差,像是被人用牙齐根咬断,头发胡须也许久未修,显然在此住了不是一日两日,猜他或许是犯错了被囚禁于此,可那老人昂头与薛青澜对骂时,恰好有一束光照在他衣袖上,随着他的动作,一片绣纹忽如流光般一闪而过。 闻衡冷不丁突然开口,肃容道:“玉泉峰秦陵长老座下弟子岳持,拜见前辈。敢问前辈是纯钧派哪一峰、哪一代长老?” 第26章 施救 那老头听了他的问话,骂声顿时一滞,慢慢地转向闻衡,两只眼睛似乎正透过斑白乱发悄悄地观察他。 闻衡坦然无畏地与他对视片刻,那老者忽然一挥手,道:“小子有几分眼力。把他放下,你来同我比划比划。” 闻衡道:“晚辈遵命。”依言而行,将薛青澜放在一级石阶上,小声嘱咐:“在这里略等我一会儿。” 薛青澜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急得扯他袖子,匆促道:“别去!当心有诈。” 闻衡半蹲在他面前,安慰道:“他穿的是本门长老服饰,这是纯钧派的老前辈,别担心。” “万一他不是呢?”薛青澜脸都白了,“就算他是,你们纯钧派难道全是不杀生的善男信女?他要不是犯错受罚,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老头在背后嘿然冷笑,不耐烦地催促道:“磨磨唧唧婆婆妈妈,我若要杀你,早便杀了,小孩家恁地多嘴!” 闻衡手腕圆转,反过来将薛青澜的手攥住,紧紧地握了一握,倾身在他耳边说:“无妨,你安心坐着,别怕。”说罢提剑朝那老人走去,执晚辈礼一拜,不卑不亢地道:“请前辈赐教。” 老人并不答言,袍袖鼓荡,倏忽以指作剑,闪电一般点向闻衡。闻衡时时提防他突然发难,不敢稍有懈怠,此刻正是全神贯注,运起全部力气相抗,正面接下了这一指。 他在越影山上见过不少高手,以指作剑的并不少见,而且剑长指短,使剑的自来占便宜,是故闻衡与他人讨教时,纵然没有内力,单凭飘忽多变的剑法,也不至于一上来就落了下风。可今日他与这老人交手不过两招,立刻感觉到自己与真正武学大家天堑鸿沟一般的差距。在对方深不可测的内力压制下,再讨巧的剑法也是白搭。更何况他剑技也没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末强本弱,是个一戳就塌的花架子。 那老人指风如刀,凌厉迅捷,闻衡接了第一指,再接第二下就有些勉强,手臂麻意更上一层,右手难以自控地颤抖不停。那老人也看出他力竭,不悦道:“你出剑怎地不用内力?是受伤了,还是自负剑法高超,不肯使出全力?” 闻衡整条右臂麻得没有知觉,长剑脱手坠地,当啷一声。他索性也不打了,站住苦笑道:“并非受伤,是晚辈天生经脉异样,不能修习内功,绝不是故意敷衍,前辈勿要见怪。” “没修过内功?”那老人出指出到一半,忽然变向,改为抓起他左腕,凝神号了片刻,喃喃道:“奇也怪哉……” 闻衡一动不动,任由他号完了左手号右手,像此前所有人一样摇头疑惑道:“真是奇了,你这奇经八脉怎么好似没长一样。” 这种话在闻衡听来,基本与“你吃了吗”没差,并不足以令他心神动摇。那老人神神叨叨围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研究他身上异样,可绕到闻衡背后时,却趁其不备猝然发难,抬手呼地一掌,向他背心拍去。 薛青澜失声道:“小心!” 他离弦箭一般飞身抢近前来,但终究慢了一步。闻衡闪避不及,被那一掌击中肩胛。可奇怪的是,他就像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丝毫不疼,身体中一小股真气自发汇聚起来,反倒将那老人也推得向后一仰。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拍手笑道:“难怪!原来如此……” “青澜!” 薛青澜虚脱一般倒了下去,闻衡说过不许他妄动真气,然而刚才情况危急,他顾不得上别的,强行出手,果然牵动了内伤,此刻脸色无比难看,唇边一道血痕蜿蜒而下,滴落在黑色衣襟上。 闻衡仅有左臂能动,手忙脚乱地将薛青澜接在怀中,被他这副惨状刺得心神剧痛,当即屈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