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头,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相貌。古铜色的脸庞,剑眉浓黑,鼻梁高耸挺直,双目炯炯冒着精光,嘴唇厚实,唇周一圈刺短的胡须,包裹着棱角坚毅的下巴。 农夫与司令?正文?004 黑暗中,宋安非猛地睁开眼睛,月光下他大口喘着气,汗珠子顺着他的鬓发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他又梦到了那个男人,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身上的衣服潮湿温热,他坐了起来,身下的凉席已经是潮湿一片。他的心是热的。 他从床上下来,出了房门,来到了外头的院子里。院子里,宋英居然也没有睡,坐在椅子上,看月光。 “醒了?” “嗯,您怎么还没睡?” 他揉了揉眼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外头凉风习习,很是惬意,他身上的潮湿渐渐地散开,矮墙上卧着一只猫,背对着他们。 “睡不着,出来凉快凉快。”宋英说着,就又咳嗽了几声,宋安非赶紧倒了一杯茶给她,她接在手里,喝了一口,摇摇头,说:“不中用了。” “明天我找个大夫给您看看。” “哪还有钱看大夫,典当的衣服换的钱,已经都不够吃饭了,别为我花这些冤枉钱了。”宋英叹息了一声,沉默良久,又说:“我这没想到,你父亲竟然是这样无情的人,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然不配为人。”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咳嗽,显然有些激动。宋安非帮她捶了捶背,宋英伸手揽住他的头,他就伏在了母亲的膝上。 “总会好的,明天,我再去王家看看。” “去了也没用,白白叫他们欺负。” “从小到大,被欺负的还少么?”宋安非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神却是空洞的:“也不差这一次。有机会,总要去试试。” “别去了,”宋英抚摸着他的头:“我不想你被他们瞧不起。” “那能怎么办呢?”宋安非忽然直起身,看着他母亲:“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病死么?!” 他陡然拔高的声音让宋英惊骇,宋安非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愤怒和伤心。宋英忽然怯懦,说:“都怪我不中用,连累你白白受那么多苦……” “怎么是你的问题呢,明明是王阳那个负心汉……” “不要这么说你父亲……” “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宋安非激动地说:“我们千里迢迢来投奔他,被土匪抢了,身无分文,就算是一个陌生的乞丐乞讨到他门前,他也该施舍一点吧,可是他是怎么对我们的?他……” 宋安非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起他们刚来的那两天,在王家大宅外头等了两天,王家都没人来见他们,最后不得已把带的值钱一点的东西全都当了,才算在这村落的一角,买了一处破败不堪的房子。 宋英不知道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她面前的宋安非,身体单薄苗条,即便生气的时候,声音也是温柔的,带着天生的和气,怪不得有很多人,当他是姑娘。可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人心里清楚,宋安非只是表面上温柔,心里头,其实倔的很。只是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养成了不多话的性格,察言观色过日子久了,已经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宋英想着转移个话题,于是就说:“也不知道你罗叔叔,现在回到江阴没有。” 她说完忽然又咳嗽了起来,手帕捂着嘴角,等到咳完的时候,见已经咳出了血丝。她佯装无事,偷偷把手绢攥在了手心里,扭头看宋安非,安非面无表情,看着远处坡上的月亮。那月亮又大又圆,趁着这黄土高坡更加雄浑苍凉。 “外头风开始凉了,您进屋早点睡吧。” 宋英就站了起来,说:“你也早点睡。” 安非点点头,却没有进去,一个人在外头坐着。宋英透过窗看到他的背影,心里头沉沉的。 第二天大清早,她就咳醒了,起来了喝了点水,去安非屋里看,宋安非已经不在了。 今天倒是起的很早。 只是他这一去,就去了很长时间,等到中午时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虽然也是不声不响的,可是宋英看出了他很高兴,于是就问:“你去哪儿了,才回来?” “我去王家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