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偏倒认真起来,倒是让我心惊了……难道真个儿老了好些?故而叫你好心安慰我呢?” 怀真脸上顿时红了些,隐隐含恼看了他一眼,郭建仪见她露出薄嗔之色,反觉受用,就笑了两声,说道:“你同我太过客套了,叫人不自在,这样倒是好的。” 怀真索性不言语,只低下头去。 室内一时安静,只博山炉里的烟气袅娜而上,两个人都不说话,难免有些尴尬。 幸好这会子,小瑾儿忽然唉唉呀呀嘟囔了几句,怀真忙回头照看他,却见他不知何时把个八角彩球扔出来了,因手中没了玩具,便吵嚷起来。 怀真哑然失笑,笑着嗔说:“好个顽皮孩子,才多大呢,这力气倒是不小,再敢乱扔,就不给你玩了。”口中说着,又拿回那球来,塞给了小瑾儿。 小瑾儿得了球,复高兴起来,又抱着不肯撒手了。 郭建仪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竟不知悲喜,只说:“这孩子真真儿可爱。” 怀真道:“倒是很得人缘儿,凡见过的,无不喜欢他。” 郭建仪闻听,忽地问道:“他……一直都没来看你?” 怀真自然明白郭建仪口中的“他”是谁,虽自诩心底平静,可猛然听了这句,却登时变了脸色,心中也大不受用,勉强笑道:“说哪里话,现在彼此又不相干了,做什么要来看我呢?我又没那样大脸面。” 郭建仪望着她:“纵然不是看你,连孩子也不看一眼么?” 怀真本就心惊心凉,听了这一句,把往日压在心底不肯思量的那些都掀起来,一瞬意乱,忙微微闭了眼皮,竭力定神,才又轻声问道:“小表舅尚且没说,你到底为什么心忧呢?” 郭建仪见她转开话题,略一思忖,便道:“你大概不知道,近来他伙同兵部,快把国库掏空了。” 怀真微睁双眸:“什么?” 郭建仪苦笑道:“你不是问我为何心忧么?我管理户部,就如你们府的账房一样,账面上的银子都给人提走了,我如何不急呢。” 怀真本来心里难受的很,猛然听了这句,却苦中作乐,笑了起来,道:“这我可不懂了,横竖是你们的大事。我们府内的账房可不似你这般困苦。”说到最后一句,才复得一丝宽慰。 郭建仪见她复露欢颜,也一笑说道:“南边又生了时疫,已经死了逾百人,只怕阻不住……地方上火烧眉毛似的报了上来,这一场还不知怎么应对呢,因此我镇日头疼。” 怀真这才敛了笑容,呆呆怔怔,不知何以回答。 郭建仪忽地问道:“你方才说那春香的方子,不知对这时疫有没有效?” 怀真醒转过来,摇头说:“这个只是轻微顺时之功,若认真说起来,是没有什么大效用的。不过……”她沉思着,皱眉说道:“我记得书上记载,有一样灵虚香,还有一样祛邪避疫香,那《千金要方》里也有一样渑衣香方,都可以祛湿辟秽,杀虫解毒,去恶气,只最近后面两种都有些失传不用……倒也有个我曾给表哥制的……”说到这里,猛地停住。 郭建仪正凝神听着,忽然听到后面这句,明白她的心,便只问道:“那三个药方,果然能防治时疫?” 怀真低着头,轻轻说道:“虽有如此记载,却毕竟不是那种包治百病的……还要看是何疫情才是。就如人病了,也要对症下药一个道理。” 郭建仪道:“你可不可以……给我这三种药,我命人拿去试一试呢?” 怀真想了想,又打起精神来:“这个容易,灵虚香在百香阁就有卖的,后面两种,尤其是渑衣方子,久不曾试,等我制好了给小表舅就是,只你先不可就寄予厚望,免得愈发失望才好。” 郭建仪笑道:“知道了。总好过一个希望也没有不是?我只每一个都试试看。” 怀真嫣然点头:“这般想得开就好了。” 两个人说到这儿,郭建仪停了停,心中有一句话不知要不要说,然而看怀真低头又翻那书,一副心无旁骛之态,却又总觉得不能出口。 室内又只剩下她哗啦啦的翻书声响,光影自窗纱上透进来,在她手指间跃动。 那只伤着的手早就愈合,只还有伤痕仍在,似美玉上被刀割了一般,着实暴殄天物似的。 郭建仪静静看着,只觉得就这般注视着她,也可一生。 怀真翻了两页,因说:“我记得不差,没有别个儿的了,且让我再想想……”忽地见郭建仪直直看着自己,顿时刹住话头。 四目相对,郭建仪目光涌动,待要开口,怀真忽地咳嗽了声,回头看小瑾儿,小孩儿明明乖乖地躺着未动,她却只装作给他整理彩球等的,自顾自忙碌了会子,又低低念说:“这孩子今儿乖,平日里早嚷嚷着要吃奶呢。”于是又唤丫头,叫把奶母叫来。 郭建仪见如此,他自是个识趣的人,当下起身告辞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