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还坐着,但转头瞧着他。 “你说什么?”方安虞问。 陈若手里捏了一颗白子。 因为一招昏棋,黑子占优的局势急转直下,白子有了可乘之机。 他听见自己说:“你最近……要是不忙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方安虞双眼顿时一亮。 “什么?” “我备赛的时候会自己和自己下,但是我需要一个人帮我记录棋谱。” 陈若第一次发现,睁眼说瞎话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这句话漏洞百出。 何止。 简直……胡说八道。 陈若九段,从登上巅峰的那刻起,下过的所有棋局都印刻在了脑子里,何来旁人帮忙记录一说。他至今还记得和师父下的第一局棋,那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未到中盘就输得一塌糊涂。 当然,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几步外的那个人根本没察觉,忙不迭应下。 毕竟动动嘴皮子的道歉,还是太轻,心底总过意不去。方安虞绞尽脑汁想做些什么,这不就来了。 陈若看着他甚至是有些雀跃的面容,也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问方安虞。 笑容还挂在脸上,方安虞扭头看着那些未有使用迹象的厨具,说道:“我请你吃顿饭吧。” “我做饭很好吃的,我发小都喜欢吃我做的饭。” 话音刚落—— “好。” 这边应的也很快。 开车回去的路上,方安虞想起八年前在赫尔辛基,时舒问他和陈若是什么关系。 眼前车流稀疏,荧荧路灯平行向前,又在视线的终点汇聚。 二十岁的时候,会很直接地说“没关系”。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不可能”的界限在哪里。就像一道题的答案,错误有很多种,正确的只有一个,所以,只要记住正确的就足够了。 现在他二十八岁,再次遇到这个人,却无法再坦然地说出没有关系。 虽然“不可能”依旧横亘在那里。 但就是没办法做到。 二十岁铁石心肠,年岁长了,反倒变得犹豫。 方安虞慢慢打着方向盘进入小区的停车场。 车子歇火的时候,他没立即下车。 忽然,手机上传来一声轻响。 是陈若问他有没有到家。 两人的聊天记录目前只有这一句。 再往上,是系统通知的对方已成为你的好友。 ——好友。 方安虞回他:“刚到。” 然后,发过去一个笑着的表情。 陈若很快回道:“嗯。” 方安虞低头看着手机,直到界面暗下。 与人打交道、和父母相处、和朋友交往,自己的位置总是无比清晰的。 唯独面对陈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如果仅仅是一场追尾就还好。他是责任方。位置清晰又明确。但是后面接连发生的两件事,就像在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 方安虞放下手机,往前靠上方向盘,闭上眼的时候却意外想起那个无比混乱的夜晚。 时间久远,那是他唯一一次性.体验。说不上多好,但也没多糟。 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做,只凭本能。陈若几乎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手肘盖着红到几乎烧起来的脸,任凭陈若做他想做的。整个身体,除了他闭着眼,其余的都在陈若手里摆布。下棋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扩张的时候,方安虞脑子就是空白的。近乎惊悚的空白。 想到这里,方安虞埋在方向盘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