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内敛,像是一颗被高明匠人打磨过变得圆润光滑的玉珠,但内里的锐气却始终如一,无论情形如何艰难,他始终未曾像另两个伴读一样,有过退缩之心。 太子将会是个明君——陪伴太子年岁越久,他越深信这一点。 顺带一提,雷元文也没退缩过,不过他的理由是:“我才不回家去,跟着太子念书快活多了,家去天天挨手板,太子从不揍我,我要是有个像太子一样的爹该多好啊!” 嗯,因为他是个没心眼的,说话的时候没避人,这话最终传到他老爹耳朵里去了。俗话说君父君父,太子虽还差了一级,现在只是储君,但雷元文把太子比成爹也不能说大错,他爹不好为这个揍他,乘他休沐回家,另寻了个理由,说他字写的丑,痛痛快快比平时翻了倍,共打了他二十下手板,方把闷气出了。 这件事的结果是,雷元文更觉得太子好了,同周连营两个做定了哼哈二将,坚持到底不动摇。 此刻,太子终于把那股辣劲熬过去了,重新恢复了清晰的视力,认真打量起阔别三年的伴读来。 “比先结实多了,好像还高了点?”太太呵呵笑道,“辛苦一定没少吃,我先以为你撑不下来,小瞧你了。” 周连营笑道:“我当日同殿下商量好了的,弃文从武,半途而废了岂不是欺君?” 太子身边不缺文臣拥护,他的出身毫无可挑剔之处,尊崇孔孟的儒家臣子们出于维护正统的理念,天然就会站在他这一边。相对来说,武官的立场就要飘忽一些,加上太子身份使然,他不能主动去交接武官,因此虽也有明确了旗帜向着他的,却无真正心腹之人。 假使将来事有不测——照着皇帝对次子一心偏到底的趋势来看,这很有可能。太子作为一个连东宫守卫都不能握在自己手里还只能由着皇帝换来换去的光杆储君,没有可谋大事之人,会是个要命的短板。 周连营日渐成熟,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下了弃文从武的决心。他是勋贵出身,祖上原就以军功起家,家里有门路,要补个缺也容易,借着他要隐身的三年,索性跑去了军营里,先打磨一番筋骨。 君臣二人都知道“欺君”之语不过是玩笑,太子感叹道:“欺什么君?将来谁是君还不一定呢,我等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这是对真正自己人才能出口的话,太子也是人,总有不能支撑想要软弱或者抱怨一下的时候,但这些丧气话是不可能对着别的臣子们吐口的,白惹一大堆劝谏,于事无补不说,还把他想要出的那口气又给憋回去了。 对着周连营就不必顾虑了,周连营知道太子就是随口说一句,并不真表示他就灰心了,所以既不劝也不谏,由着他把闷气出了,直接把话题带入正题。 他道:“杨大将军知我回京必要来见殿下,托我向殿下问安,他是边将,不便有私信与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也把心思收回到正事上,道:“我知道了。他确认你身份后,问了你些什么?” 周连营道:“什么也没问,好似瞧见了瘟神,只要飞快把我打发走。我刚露出个要多说一句不立即就走的样子,他就好似害了牙疼,等到听我说只是请他帮忙消个军籍,方转过脸来,满口应了。” “这个老狐狸。”太子失笑,“撇得这么清,难道还怕孤问他借兵造反不成?不过谨慎倒也是他的好处,京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原不该参与,守好了边关前线,就是尽了臣子本分了。” 周连营直起身来,道:“殿下的意思是,京里如今更乱了?我才回来,未及打听这些,外头传的那些什么都有,我听了许多,只是恐怕都走了样,信不得真。” “倒也算不得乱,只是不清净。二弟一直不走,三弟借着去年皇爷圣寿,求死觅活地打着祝寿的幌子回来了,直到今年皇爷下个圣寿都该办了,他还赖着。”太子笑道,“不过,我不烦他们的事,只要不再叫我一年几次地往外头送死去,由着他们闹去罢。我只管关起门来,读我的书。” “楚王殿下真还未走?”周连营奇道,“我在路上听着,还以为是民间消息滞后了。皇爷心爱的儿子只有齐王一个,又没他的份,怎么忍了不撵他?” “撵了,撵不走。”太子笑道,“一说叫他回封地去,他就跪地大哭,说舍不得皇爷和母后,再撵,他就把二弟扯进来,说二弟比他年岁还长,怎么就能随侍皇爷左右。他在自己府里哭就罢了,还哭到大臣们面前去,说是我和二弟都在京里,独他一个闪在外面封地上,显得不孝之极,大臣们借机就去劝诫皇爷,要二弟跟着就封。皇爷被闹得没法子,未免二弟被一起连累去了封地上,只好眼不见为净,全当没看见三弟了。” 周连营当年常来往宫中,对这两个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