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拦下了众知青,见众人站成一排,似在接受检阅一般,挥手让众人落座。哪知这几位知青仍拘谨得厉害,死活不动地儿,嘴上也不说话,倒是肚子不住地呱呱直响。薛向笑笑,招呼康桐将那半簸箕油条取来,赠给众知青。 众知青见了这金黄滴油的油条,哪里还绷得住,半点拘谨也无,饿虎扑食般你一根我一根,拿了就往嘴里猛塞。薛向看他们吃得狼狈,起身给众人倒水。众知青勉强祭了五脏庙后,擦擦嘴唇,才想起,自己竟受了大队长的伺候,又手足无措起来。 薛向这会儿已知道众人的名字,有几个还是前世某电视剧的名人,可性格迥异得快没了边儿。那位钟跃民可是冻死迎风站,饿死挺肚行,活在路上的个性青年,眼前同名的钟跃民却文弱书生一般,竟窘得脸都红了。 薛向知道再客气下去也没什么效果,索性就直入正题了:“你们干脆也别干农活了,领袖说,你们下来,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教育了两年了,我看也差不多了。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们都是文化人,那就发挥特长,暂时给靠山屯的娃娃们做老师如何?” 薛向下乡也有些日子了,一直很好奇全公社所有的大队都有小学,为什么独独靠山屯没有。还是韩东临给出了答案,说是,早先也有过,校舍就修在南坡,后来大队的社员们连饭都吃不饱了,更别提负担孩子上学和教师生活了,因此,这靠山屯的薛向便不撤而撤了。 薛向倒是没时间去上面反映,等县里的教育部门批下公文,按部就班,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还是自己先把学校张罗起来再说,眼前的八个知青不正是现成的老师嘛。 众知青听了薛向的话,竟集体沉默了,倒不是众人贱皮子,愿意做农活,不愿教学生。实在是众人生怕一旦做了这个老师,户籍落定,再回城就难了。他们可是有很多已经回城的知青朋友,写过信来,自是知道苦日子也快到头了。 薛向见众人脸上迟疑,心中纳闷:这是好事呀,怎么还推三阻四;复又设身处地一想,才算是明白众人的纠结。当下,薛向拍胸脯保证,只是临时教孩子们几个月,几个月后,他会打报告,让上面派下正式教师来。 得了薛向的这番保证,众人才喜笑颜开来,正七嘴八舌讨论着教师生涯,送粮食的来了。众人接过粮食,便升起了灶火,看这猴急样儿,刚才的油条也不过是塞了个牙缝。 谈妥教师的问题,薛向打声招呼,便出门去了,他今天的事儿多着呢。薛向直趋办公室,招呼通讯员小孙,通知各小队队长,来办公室开会。他一支烟没抽完,九个小队的队长齐齐到了。原来众人都在不远处的仓库领着各小队的社员,分粮食呢,是以。小孙一去,便将众人聚齐了。 众人落座后,薛向单刀直入,便将修建学校的事儿说了。众人听了齐齐赞好。这娃娃们没学上。哪个家长心里不着急。别看他们是山民,平日里,瞧不起这帮知青;批斗时,也猛喊“打倒臭老九”,可骨子里还是认为读书人是高人一等的。 “大队长。让娃娃们读书。咱们自是千肯万愿,重修校舍就不用了吧,南坡上的老学校虽然老点儿、破点,但勉强还能用啊。再说。新建校舍的建材也没处寻摸不是,我看还是将就些吧。”发言的是彭春,他抽过薛向递的烟,知道这大队长其实挺好说话。对薛向,倒不似别人那般敬畏。 “不行,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哪能马虎?南坡上的校舍,我去看了,那能叫学校么?泥巴墙,茅草顶,又小又矮,娃娃们在那种环境下,怎么能好好念书。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提意见的,老子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薛向又摆出了丘八模样,诸人再不敢多言。 扫平诸人后,薛向便开始安排工作,新校舍的地点就设在打谷场的西北方向,那处背阴向阳,正适合这朝气勃发的娃娃们。定好地点后,薛向便要求各小队长回队召集木匠、泥瓦匠到他这儿集合。另外,要求所有的劳动力停下手头的工作,集中全部力量尽快将校舍修建起来。 薛向干别的不行,搞统筹管理却是一流。他一声令下,靠山屯生产大队立时动作了起来。二三十老泥瓦匠被他圈在办公室,搞起了从未试过的设计、规划。小两千劳力被他分作三拨,一拨进山伐木,准备梁木;一拨跟着李拥军,直趋社里的红风砖瓦厂,严令就是肩挑手提,也要将砖瓦给运进靠三屯;最后一拨准备伙食,干这种重体力活儿,队上岂能不管饭。 百来根梁木,两三个小时便被运出了山;因为二道坡锁住交通,车辆运到那里就需人抬,所以,去的都是棒小伙子。诸人从二道坡前将拖拉机上的砖瓦,转运到二道坡后的牛马车,虽然艰难,可近五百壮劳力,发起疯来,数万块砖瓦,也不过在饭点儿的时候,就运到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