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话音落定,电话那头的薛安远久久不语,尽管薛老三最后开了个玩笑,可他的心情还是有些酸涩。 薛安远是赤诚之人,从没想过这么多的弯弯绕,对那几位老领导,他始终是发自肺腑的尊敬,自上任军委以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想着的,除了工作就还是工作,从来就没想过,悄然间,自己竟然会被那几位老领导视作对手。 可细细一想,薛向所言,或者说预测,实在是太合乎情理和逻辑。他薛某人心机再是迟钝,好歹步入高层领导也有数年,深知权力场中无父子,这几年,自己主持军事革新以来,影响力的确一日盛似一日,这点单从平日和那些老战友、老上级的电话中,便能窥出一二。那些老家伙的口气,明显地少了亲昵,多了客气,甚至,还有几分敬畏,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 想清此节,薛安远叹息一声,心中有了主意,说道:“我知道了,反正我最挂念的军事革新这块儿,已经走上了正规,按部就班即可。以后,军委的事儿,我能不管就不管,装聋作哑,扮几日泥菩萨就是,反正这一年多,我也累够呛,正想松快松快呢!” 说罢,不待薛老三那头回话,啪的一省,薛安远撂了电话。 ……………… 时间进入十一月,天气一日凉似一日,这天早上,周道虔方踏进办公室,一边早做好了清洁工作、已经办了一会儿公的古锡名蹭地站起身来,快步行到了周道虔的办公桌前,小声道:“书记,您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简直都没法儿上班了,薛专员是天天……” 不待古锡名一句话讲完,周道虔微笑着挥挥手,“行啦,我都知道了,不光你烦,我也烦得狠呐,这家伙不知道哪里弄到我房间的电话,天天往那儿挂,弄得最后,我不得不换房间,还是人老孔精明,自费住宾馆去了,图了个清净!” 嘴上说着烦,脸上却笑如春花,周道虔爽着呢。 说来,周道虔也没法儿不爽,自打和那活土匪对阵以来,这可算得上他首次占得上风,逼得活土匪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看着这家伙焦急忙慌,一点一点被自己烤焦烤死,那种快感就甭提了。 原来,今天已是薛老三连夜搭机,返回德江的第五天了。 一回来,这家伙就开始狂躁,直奔了周道虔和孔凡高的办公室,得知德江的党政一把手赶赴省城汇报工作后,这家伙就天天来两人的办公室等,更有甚者,是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往省城挂,奈何始终寻不到正主接听。 到后来,若不是留守主持工作的孙明副书记拦阻,这家伙差点儿直接杀到省城去堵周道虔和孔凡高了。 要说,薛老三这么闹腾实在不妥当,甚至有些过分,地委几位副书记,常务副专员等,都算得上薛老三的实在领导,完全可以批评,可偏偏这几位谁都没词儿。 其中原因,也好理解。一来,知道活土匪不是好惹的;二来,谁都知道这回的活土匪,是被算计了,不管是谁起的头吧,至少地委会议上,谁也没为人家说话,这几位都多多少少有些理亏。 就这么着,活土匪整天不去坐班,一连在大院折腾了四五天,闹得沸沸扬扬,地委到底也没拿他怎样。 这几天,周道虔人在省城,眼睛却留在地委,活土匪的动态,自然在他掌握。 听得活土匪在自己办公室折腾,他非但不生气,反倒无比痛快,在他看来,活土匪这分别是狗急跳墙了啊! “书记,既然您知道,您还往这儿来,还不赶紧躲……” 这次,古锡名的话照例只吐出了一半儿,倒非是又被周道虔打断,而是古大秘猛地意识到自己这话犯了忌讳。 周道虔何人,堂堂地委书记,德江一号;薛向何人,区区一个正处级专员助理,叫堂堂地委书记不上班,出门去躲小小助理,这分明是藐视人周书记到家了啊! 没奈何,谁叫那活土匪的凶威,早刻进了古大秘的骨头里,这灭威风的话,一不留神,就溜出口来。 果然,周道虔不爽了,任谁正痛快时,被泼一盆凉水,也得骂娘。 更何况,周道虔也知道自己的确对活土匪生出了那么点畏惧之心,没办法,屡战屡败,任谁都得生出阴影,这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 可这畏惧之心,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儿,被人说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儿,这就好比头发少的怕听“秃”,身体胖的怕说“肥”,讨厌被揭短儿,人类的正常心理。 这不,古锡名方捂着嘴巴,周道虔就瞪了眼睛,大巴掌扬得老高,眼看就要重重印在桌面上,忽然,悬在半空里顿住了,瞪圆的眼睛猛地也弯出了弧度,“薛向啊,稀客稀客,请进请进,锡铭,还不给薛助理倒茶!” 古锡名吃了一惊,回头看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