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像考试作弊的人,不自己动脑筋,却等着别人透露答案。”她对所有组员这么说,但并未因此获得好评。 此时她独自待在办公室里,决定自行采取行动,试着看清事情的全貌。也许不会有任何结果,但反正无伤。她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那高跟鞋喀嗒喀嗒的清脆声响,如今嘉布莉是再熟悉不过了。来者是柯拉芙,她穿着阿玛尼名牌套装走进来,头发紧紧梳成一个髻。柯拉芙对她投以温柔亲切的目光,有时候嘉布莉真痛恨这份偏爱。 “怎么样了?”柯拉芙问道,“还撑得下去吗?” “勉强。” “跟我谈完之后你就回家去。你得睡一下,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头脑清晰的分析师。” “听起来合理。” “你知道埃里希·玛利亚·雷马克[41]说过什么吗?” “说在壕沟里的日子不好过之类的吧。” “哈,不是,他说只有不必内疚的人才会内疚。真正造成世人痛苦的人根本不在乎,只有始终在奋斗的人才会充满悔恨。所以你没有什么好惭愧的,嘉布莉,你已经尽力了。” “这我可不敢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你听说鲍德儿子的事了吗?” “只是听欧洛夫森很快提了一下。” “明天早上十点,督察长包柏蓝斯基、侦查警官茉迪和一位艾铎曼教授,将会前往斯维亚路上的欧登儿童与青少年医学中心见那个孩子。他们要试着让他再多画一点。” “那就祝他们好运了。不过听到这件事我并不是太高兴。” “放轻松点,伤神的部分就交给我吧。这件事只有守口如瓶的人才知道。” “大概吧。” “我要你看样东西。侵入鲍德防盗系统的人被拍到几张照片。” “我已经看过了,甚至仔细研究过。” “是吗?”柯拉芙说着拿出一张放大而模糊的照片,上头是一截手腕。 “怎么了?” “再看一次。你看到什么了?” 嘉布莉看了以后发现两点:一是之前就已注意到的名表,其次则是手套与外套袖口间有几条几乎难以辨识的线条,看似业余刺青。 “矛盾,”她说,“廉价刺青配上名贵手表。” “不止如此,”柯拉芙说,“那是一只一九五一年的百达翡丽,型号二四九九的第一代,或许也可能是第二代。” “在我听来毫无意义。” “这是全世界最精致的手表之一。几年前在日内瓦的佳士得拍卖会上,以两百万美元多一点卖出一只。” “你开玩笑吧?” “没有,而且买家可不是普通人,是达克史东联合事务所的律师简恩·范德华。他是代替一位客户出价的。” “达克史东联合事务所?不就是代理索利丰的那家?” “正是。不知道监视器画面中的表是不是在日内瓦卖出的那只,目前也还未能查出那名客户的身份。不过这是个起点,嘉布莉。一个骨瘦如柴、外表像毒虫的人却戴着这种等级的手表——这应该已经缩小范围了。” “包柏蓝斯基知道吗?” “就是他的技术专家霍姆柏发现的。现在我要你用你的分析头脑更深入追查。先回家睡个觉,明天早上再开始。” 自称杨·侯斯特的人正坐在位于赫尔辛基的贺格博路上,距离滨海大道公园不远的公寓住处内,翻看一本放满女儿欧佳照片的相簿。欧佳今年二十二岁,在格但斯克念医学院。 欧佳身材高挑、肤色黝黑、充满热情,他常说她是老天给他最好的礼物。这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真心相信。只是现在欧佳开始怀疑他到底在从事什么工作。 “你在保护坏人吗?”有一天她这么问,接着便展开她所谓为“弱势”奉献心力的狂热活动。 侯斯特认为这完全是左倾分子的疯狂行为,一点也不符合欧佳的个性。他就当她是企图确立自己的独立自主。在这番关于乞丐与病者的言论背后,他觉得她还是颇有乃父之风。很久以前,欧佳曾是百米赛跑的明日之星。她身高一米八六,身材结实、具爆发力,从前还很爱看动作片、爱听他回忆车臣战争的往事。学校里所有人都很识相,不敢招惹她,因为她会像战士一样反击。欧佳绝不是生来伺候那些生病、堕落的人。 但是她说想当无国界医师,或是效法德蕾莎修女到加尔各答去。侯斯特一想到就受不了,他觉得这个世界属于强者,可是就算女儿有一些痴傻的想法,他还是爱她。明天是她这半年来第一次回家休几天假,他暗自发誓这次会更耐心倾听,不再自以为是地提起她痛恨的一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