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棋盘,光线单薄黯淡。长安酒肆,小隔间清雅精致,但终究不是家,少了几分人气,连空气中都漂浮着陌生的灰尘气味。 客栈提供的棋子是上好的云子,触手生凉,他捏着光滑圆润的白子的时候,想起的是凌妙妙弯起眼睛笑的模样:“这是云子,色如嫩牙,白的像慕公子一样。” 她闺房十几盏高高低低的立灯,倒是应了她这个人,夸张鲜活的浪漫,她就坐在那片光晕中,偏安一隅,乐不思蜀。 他定了定神,手覆盖在棋盘上,乌漆漆的眼睛从下往上看,带着几分讨饶的味道:“再来一局,我好好下。” 慕瑶顿了顿,勉强地勾了勾嘴角。 这几日,她的下颌越发消瘦,锁骨凸出得几乎钻出衣领。他知道,因为柳拂衣的缺席,慕瑶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心里不知道有多伤神。 这样的阿姐,从小到大爹娘疼惜,他守护得那样周全,却偏偏为了一个柳拂衣吃尽了苦头……他眼里漫过一丝冷意。 “阿声,你怎么下棋的?”慕瑶疑惑地望向他。 “阿姐,我们今次换个花样,好不好?”他打起精神,“谁先连成五子一线,就算赢。” “……”慕瑶皱眉盯着棋盘半晌,似乎不喜他孩子气的提议,“这是什么下法?” 他一顿,随即耐心地摆着棋:“是五子棋。” 她执着棋子,无奈地笑了笑,旋即捏了捏眉心,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阿声啊,你练术法若是也能花这样的心思,我们慕家也不至于落到此种地步了。” “……”慕声的动作僵住。 他从慕瑶房间走出来时,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还有满心寒凉的疲倦。 房门里透出慕瑶窈窕的影子,显得单薄又寂寞。柳拂衣带来的巨大空洞,他再多的陪伴,也不过杯水车薪,对她来说像是玩家家酒。 她的世界,他从来无法融入。同理,他也一向孤独。 他走着,不受控制地踱到了隔壁房门口,敲了敲门。 半晌才有人开门,露出凌妙妙头发凌乱的一张脸,见到是他,立即睁大眼睛:“不是说让你安慰慕姐姐吗?你找我干嘛?” 她的门只开一条缝,将小脸伸出来堪堪一望,是抗拒的姿态。他忍不住用力抵住门,眼眸沉沉:“不能让我进去吗。” “……”凌妙妙退了一步,满脸无辜地把人放了进来,环视小房间一圈,屋里简洁得像后世标准间。 她被房间外的凉风吹得冷嗖嗖的,摩挲着手臂跟在慕声后面:“跟你的房间长得一模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慕声瞥她一眼,走过去闭上了门,“你在睡觉吗?” 女孩已经走到妆台前,半弯着腰对着镜子理头发,闻言一愣,有些底气不足地答道:“……没有。我……我就是在床上看看书。” “看书?” 她撩开帐子,从乱七八糟的被子底下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赧然地解释:“外面太冷了,我就……我就盖着被子看了。” 看到激动处,也就……在床上简单地打了几个滚。 慕声看她一眼,又望着她手里那本封皮上没字的册子。 “哦,我发现一本特别好看的书。”凌妙妙满脸兴奋,“楼下小二借给我的。” 少年抽过来,一目十行地一翻,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你……” 凌妙妙滔滔不绝:“这本书就是讲一个公子暗恋自己的教书先生,但是先生不断袖抵死不从,然后公子就软硬兼施,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先生自杀了两次都没成功,也开始发现了自己对公子的感情,他们就突破冲冲阻碍在一起了……” 慕声的黑眸闪了闪,却是在专注地看她兴奋得红扑扑的脸:“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才看到这儿。”凌妙妙脸上抑制不住的笑,“你喜不喜欢,我看完借你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