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酒也煮得热热的,散发着阵阵香味。 二花牵着许果的手,唱起歌来,这样一个瘦小的身体,平时说话也糯糯的,歌声却嘹亮而悠扬。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情歌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嘴里唱出来,显得过于稚嫩,听不出情.欲的味道,愈加的纯净。 许果用袖子裹着滚烫的玉米,对着那排黑乎乎的玉米粒一下一下地吹着气。 月亮上了树梢,孩子们陆续被大人们领回家去,火堆烧得越来越旺,围着的人却渐渐少了。 除了许果,他们大多都喝了不少酒,酒力不支,半睁着朦胧的醉眼互相依偎着。还有几个,干脆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小方大着舌头跟村长划拳,嘴里含糊不清:“都是兄弟,都是兄弟……”又一口酒下肚,他揉了揉脑门儿,边问着“厕所在哪儿”,边跌跌撞撞起了身,胡乱地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许果眼前一空,身边少了个人,视线忽地变得敞亮。 她机械地用手指掰下玉米棒上的谷粒,正要往嘴里丢,肩膀一沉。 一个人的脑袋倚在她的身上,伴随着淡淡的酒味,她手指揪紧:“沈先生?” 四下看去,众人都已经东倒西歪,没一个是清醒着的,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俩此刻的亲密。 她编起的发辫被握了一簇在他的掌心,无意识地把玩。 沈星柏抵着她的肩头,微醺中低语:“就一会儿。” 呼吸在耳畔一声平稳过一声,变得安详。 许果从不自然到慢慢放松。 小方去厕所吐完后,哼哼唧唧、昏昏沉沉地走回来,眼睛眯着,似在梦游。 路走到一半,不经意睁开眼,看到倚在一起的两个人,脚步一顿,表情憨憨地冲着他们笑了,一脸滑稽的醉态。 这酒是有多醉人呢?酒量如沈星柏,也会神志不清。 许果拿起地上散落的瓷碗,倒了浅浅的半碗,捧到唇边尝了一口。 又苦又辣,一入口,舌头就和喉咙一起燃烧起来。她抬手擦了擦唇瓣,克制地小声咳嗽,生怕吵醒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拿过了她手里的碗。 “沈星柏。”许果呆呆地转头。 然后,看着他倚在自己肩上,仰起头,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一饮而尽。 “别喝了……”许果垂下眼皮,幽幽地提醒。 这个时候,歪倒在地上的村长,动了动,她心一慌,推开了男人。 村长咂了咂嘴,嘟囔着:“怎么睡着了……”坐了起身,抬头一看,“沈先生,还喝吗?” “不了。”沈星柏已和许果拉开了距离,他伸手去扯起了坐到地上的小方。 “您酒量真好。”村长吃惊地赞叹了一下,然后去叫醒其他人,“时候不早,大家是该回去了。” “许小姐我送您啊。”小方手吊在沈星柏的肩上,自己都应接不暇,还要自告奋勇。 “不用了,”许果回头笑笑,“有路灯,你担心什么?” 从这里到她住的地方,一路都亮着温柔的灯火。 许果回到家中时,二花还没睡,屋里屋外都一片亮堂。 她走到门前,发现满是缝隙的旧木门被换过了,新的门板结实而坚固,刷着薄薄的一层桐油,推动时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几扇窗户也都换了一遍,挂上了素净的窗帘。 “老师。”二花期待地看着她,从她眼中找着惊喜。 许果抬起头,看到屋梁上掉下的络子,吊着一串又一串的香包,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这是什么?”她问。 “防虫用的,虫子闻到这个味道,再也不敢进来了。”二花成就感满满地说,似乎在讨她的表扬。 许果再次左左右右环视了一遍,天花板上的边边角角也不见了陈年的蜘蛛网。 “告诉老师,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她又问。 “……嗯。”二花点了两下头,又有些犹豫,再看向许果时,把脑袋摇了摇,“不是啦。其实是……沈哥哥跟我说不用告诉你。” 许果手摸上她的马尾辫:“知道了。” 从进门起就猜到了,能够做到这样无微不至的,还有谁呢? 人人都觉得沈星柏是个性子淡漠的人,在静安时的那些女生,心里渴望着他,却也恼着他,嫌他太不近人情,好像一朵,高岭之花。 其实他的心肠很软,抓住了这一个弱点,许果不知不觉,霸占了他这么多年。 “老师,你是不是不高兴?”孩子小心地问她。 她没有说话,瞧着屋外的微光,默默地想,那是灯光还是月光? “老师你不要不高兴。”二花又怯怯地说,“我觉得,沈哥哥是喜欢你。”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