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看到这篇小银河,耳边响起夜里山林中的鸣唱声,奚娴便有些安心。 她对王琮笑了起来,拉着裙摆在溪边掬水,捧着一弯发亮的月牙在手里,裙角也沾染上了溪水,晕出深色的花来。她披着男人宽大的斗篷,长发松散,雪白的面容晶莹娇弱,笑起来也像是天真纯洁的月亮。 王琮慢慢笑了起来,并没有阻止,只是对她温和道:“当心些,莫掉到溪里去。” 奚娴蹲着掬水,又想去捞鱼,专注着道:“你看着我,我就掉不下去。” 自从出嫁来,奚娴变得开朗了一些,不再战战兢兢或是被回忆缠绕到窒息,也没有求而不得的痛苦。 虽然王琮有些忙,但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松快。 没有奴仆伺候,奚娴依旧过得很开心,因为王琮会伺候她,为她洗漱更衣,给她做饭,带她出去散步遛弯,这几日过得平平淡淡,奚娴鲜少有这样平和的心境。 她被王琮牵着手,他们回了院子,奚娴一边走路,一边与他讲一些零散的琐事,还有她从小到大的过往。 其中最多的便是嫡姐。 有前世的嫡姐,也有这辈子的嫡姐,奚娴从不避讳这些。 奚娴温柔道:“姐姐是我最讨厌的人,她高傲又强硬,甚至逼着我贴身侍候她,又把我挑剔得一无是处,尽管满脸冷淡不屑,却也硬是要磋磨我……可后来她又待我很好,故而我便没那么讨厌她了,甚至有些喜欢她。” 王琮捏着奚娴的手腕,让她避开脚下的石块,在黑暗中笑了笑,才和缓拿出了自己的事交易:“我也有不喜欢的人。我年轻时性子坚,她却不断的引诱我,叫我忍不住犯戒,怨毒了我,恨不得我去死……” 却像是含着一颗糖,舍不得它化掉,又想要咬碎了它吞入腹中,又开始反复厌恶自己的难以自制,生出自恶的情绪。 奚娴有些好奇:“那是什么人啊,听着是有些骇人的。” 他这么说,便像是那人拿了阿芙蓉来诱惑调教他,让少年时的王琮既厌恶,又难以抗拒的沉沦。 月色透过树梢,落在她光洁的面容上,奚娴垂着眸,也知晓他年少时的际遇。 那定然是不大快活的,三教九流的腌臜事磋磨着他,甚至难以饱腹,又有这么一个大恶人,他一定活得很辛苦。 奚娴不知怎样安慰他。 回到院里,奚娴窝在王琮怀里,肚兜勾出细滑软和的身体,她睡得酣畅香甜,王琮微凉修长的手指抚着奚娴的肩膀,却并没有入眠。 第二日一早,他便要离开了。 奚娴迷迷糊糊坐在椅子上,慢慢晃动着自己的双腿,却听见他说事儿忙,只能早些回去,赶上入秋时酒楼翻新。 奚娴心情不好,低着头喝粥,一点也没有理睬王琮。 他笑了笑,大手有些无奈地抚过她的脑袋,并没有妥协的意思。 傍晚的时候丫鬟们俱回来侍候她,并且告诉奚娴若是她想,在山里待多久都可以。 春草和秋枫,自从陪了奚娴上山,已是几日未见了。奚娴却有些懒散着,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致。 春草性子稍活泼些,日常与奚娴说话也多,并不似秋枫那样埋头做事,性子沉默,便忍不住向她道:“奴婢瞧着,姑爷倒像是将您瞧在心上了,只是这么些时日也不回,便像是在南边安了家,时常听闻商人在那头置外室的,您是否也该……” 奚娴知晓,春草是为了她好,上辈子她刚入宫那些时日,春草便为她做了许多事……那都是一心为她着想,不然寻常奴婢做什么讲这些话? 奚娴却冷冷一笑,眉目沉入阴影里,不置可否道:“你怎么不猜,或许我才是他的外室呢?” 春草一时有些茫然起来,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六姑娘与姑爷赌气,也不带这么说自己的,可她更不好讲些甚么劝说的话了,因为她家主子本就是这样娇纵的脾气,生气起来甚么话都敢讲,叫姑爷听了指不定有多伤心。 况且,主子那副笑意,也忒吓人了,春草从没见奚娴这样笑过。 ……就好像,被她的嫡姐附了身,就连眼里的冷漠都如出一辙。 奚娴不再多言,只是转身进了内室,倚靠着窗口开始看书。 王琮离开后没多久,便入了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