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这次梁禛到访是徐府迁至河间县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被派来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徐府的精英仆从,早被人耳提面命灌输了不少统一口径的官方答复。 小丫鬟叩首,按照才学的操作规程畏惧又恭谨地回复“夫人自月初开始就兀自头晕,站立不稳,府上高医师医术高超,几幅汤药下去,目前虽已大好,但下床走路尚且困难。” 梁禛颔首,微笑道“你们可知夫人外甥女齐韵何时来府的,是否还在贵府,可否唤她出来相询?” 小丫鬟心跳如雷,这个问题老管家可没教过…… 默了一瞬,小丫鬟再度叩首:“回大人,夫人素来疼爱表小姐,表小姐三五不时都会来这里住几日,故而婢子也不确定最后一次是哪次。况且,婢子是徐老爷上房的三等茶水丫鬟,不能贴身伺候贵人们,无法为大人解惑,望大人赎罪……” “你且退下罢,此间不用伺候,唤徐家管事来即可。”梁禛食指摩挲着杯沿,看也不看小丫鬟,就挥手让换人。梁禛自知从这丫鬟身上问不出所以然,看这丫鬟神态自若,不似作伪,看来府尹夫人确实有病。只不知这齐韵去了哪儿,如若不在此处,也能定那齐老儿个欺君之罪。 很快老管家便来了,并带来了徐在恒。徐在恒一路上都没停止过被各种重磅消息轮番轰炸,每一个新消息的出炉都是一次对心理承受底线的再一次刷新。他死也没想到只是配合工作的自己,在这场惊天大案中居然还占据了挺重要的戏份。他仿佛已经看见肃王爷的铡刀在向他招手…… 徐在恒木然、机械的迈动步子,就像濒死之人在临死前,因身体自发保护机制导致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而感受不到痛苦一样,他竟然没有感到恐惧、紧张、和彷徨。 见到花厅里的梁禛,徐在恒依然没有什么感觉。他“镇定”的见礼,问候,一套程序走得竟然顺畅无比。 “敢问徐大人,尊夫人之外甥女齐韵何日来府的,是否还在贵府?”梁禛懒得兜圈子,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徐大人觉得大概自己的心脏在这一个时辰里被锤炼成了铁,听到这句他怎么都听不懂的话,他的脑子似乎终于有了活动的迹象…… 其实并不是齐祖衍顺口胡诌自己女儿去向,好多拉几个垫背,而是送消息通口供的齐振还在城外打转。梁禛做特务多年,深知闪电出击有奇效,齐振唯恐全军覆没不敢贸然行动实属正确反应,但可怜的徐在恒并不知这些桥段。他只知道面前的锦衣卫指挥使说了一句让他困惑的话。关键词是自家连襟的女儿,听那意思是锦衣卫认定齐韵来自己这里了! 小皇帝败北,自家连襟作为掌管皇家辛秘的首辅自然首当其冲。齐老倌不是小皇帝选出来的,而是同□□一道出山的老臣,肃王爷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齐老倌就是小皇帝的人,所以是否应该抛弃齐家现在还不能妄下决断,落井下石还不是时候。齐家应该是被审讯过了,梁禛抛出上面那句话应该就是审讯的结果。 府尹徐大人电光火石间前所未有的想了许多,突然福至心灵道,“韵儿是我外甥女,且京师距此不远,韵儿确实常来与在下的大女儿頑耍。前几日才来过一次,王爷返京,小姑娘爱瞧热闹,这不,又回去了……” 梁禛点点头,又道,“徐大人可知齐韵现在何处?” 在何处?自是被小皇帝掳走了。 可府尹大人不敢说,指望肃王爷的人帮忙救外甥女是不可能的,杀掉人质显然比营救人质方便多了,在没弄清齐老儿状况前,落井下石是不明智的做法。 思虑至此,徐在恒极力放松的笑道“走了有两日了吧……应已然到家了罢……” 梁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半晌没说话。徐在恒觉得脸上的肌肉开始泛出阵阵酸意,眼看就要绷不住了。梁禛低头浅笑,踱到徐在恒跟前,低头凑到他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齐首辅涉嫌奸党罪,我等特来河间捉拿同党,徐大人莫要不识好歹!” 徐在恒觉得今日所受之事已让他在地狱走过一遍了,没有什么还能比这更坏了。眼见梁禛神色莫辨,也不知自己猜对还是猜错,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竟生出破罐子破摔的豪气。 “下官所说句句属实,下官并不知齐大人居然犯下如此大罪,不然定捉住齐韵送交梁大人!如今人犯已借口返家,下官亦不知她逃往何处了呀……”徐在恒砰砰砰以头抢地如捣蒜,眼见额头已浸出点点血迹。 梁禛见徐在恒确实不知更多了,齐祖珩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再者此案疑点甚多,今日就先到此吧。这样想着,梁禛直起身,理理官服,负手对地上的徐大人冷声道“徐大人不必惊慌,肃王爷厚德仁爱,齐韵之事自会水落石出,届时定会给徐大人一个公道的。告辞。”说罢,撩袍便出了徐府。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