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细腻润泽的黄花梨木的博古架上。架子顶上摆满了蓝田玉花瓶、玉鼎,下首一对掐丝珐琅双龙纹如意尤为典雅凝重。左右对称放着一对掐丝珐琅缠枝莲纹太平象三足薰炉, 淡淡伽楠香随那薰炉中袅袅升起的轻烟四散开来。房间西首一面紫檀雕百鸟朝凤嵌玉石座屏风,屏风后一张黄花梨木雕花拔步床,帐幔繁复华美, 唯有床头朝服架上挂着的那把透着微微寒光的玄铁圆月弯刀, 和油光水滑的深棕色犀牛皮盔甲给这个奢靡的房间增加了一丝格格不入的肃杀之气。 吉达半眯着眼半躺在窗边的春榻上, 任由身后的婢女替他擦拭头发,春榻尾部还有一名婢女正扬着拳头不轻不重替他捶着腿。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 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不时有婢女穿过,脚步声轻轻, 连婢女们谈话声也极低。房门口传来婢女柔柔的通传声,“禀将军,六公子求见。” “进来罢。”吉达一把推开替他梳头捶腿的两名婢女,翻身坐起,扭了扭久未运动的脖颈,脖颈间传来“咔咔”骨节交错声,他抬眼望着满脸带笑的王衢,“可有消息?” 六郎王衢作了一揖,“那梁禛捉得小民兄长及青龙会下属四百余名护卫,咱青龙会可算是损伤惨重。可那朱成翊与白音却是逃了,梁禛封了数日的思峰山,却依然未能寻得朱成翊与白音。听探子回报,梁禛似乎并无返回开封之意,估计没能捉得朱成翊,梁小儿犯了轴,预备一路追下去,故而今日开封城的锦衣卫卫所,做主之人乃陆离。” “陆离。”吉达皱着眉头想了一瞬,“可是那个梁禛半路捡来的刀客,妄想一步登天的半吊子锦衣卫?” “正是!”王衢亦是嘴角带笑,嘲讽的说道,“正是那刀客,不过他武艺高强,连李挺也没能在他手上讨到好。” “唔,本将军想起来了,你兄长说过,梁禛派了一个高手保护他新纳歌姬,李挺便是去刺杀那歌姬时失手的。”吉达摩挲着自己新剃的下巴,意味深长地望向王衢,“本将记得那歌姬可是你们青龙会的人……” “是的,迄今为止,梁禛尚未给齐晴初赎身的银钱,但那次刺杀未果后,陆离已经将晴初接去了锦衣卫所,毕竟已给了大部分赎身钱,揽春院便也没再强要梁禛归还晴初。”王衢低眉顺眼的回道。 “这哪成!一日未缴清赎身钱,便一日是揽春院的人。哪有给点定金便霸着人不放的道理,如若大家都只给定金便接走了姑娘,长此以往这天下的花楼还用做生意麽?” 吉达横起眉毛瞪着王衢,“揽春院务必得把人要回来,尽早安排晴初梳头罢,揽春院歇业了这么久,也该热闹热闹了……” “是,小民这便去安排,只是将军……小民兄长之事……”王衢满脸谄媚的笑。 “你且放心好了!锦衣卫审案,你还指望谁能活着出来麽?不过,为了防止王锵在狱中说出什么对青龙会及王爷不利的话,本将原本应来处理此后患,但龙门卫此次于思峰山折损太大,尚需要休整,还望六公子能利用手中人脉,尽快寻个妥帖的法子,让梁禛无法取证。王家六郎精明强干,经营有道,宁王爷对六公子甚是满意,过不久便有其他生意要托六公子代为照顾。届时,还希望六公子能不辞辛苦,继续做宁王爷背后的最强助力……”吉达上身前倾,与王衢正心照不宣地阴测测的笑着,门口又响起了婢女娇滴滴的通禀声,“凤栖姑娘求见……” 吉达坐回了身子,满意的冲王衢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王衢亦识相的深深一揖便退出了房间。 出门之际,他见到了凤栖,她顶发高束,一根孔雀蓝的缎带固住发髻,额间一点孔雀蓝凤尾花钿,身穿同色圆领窄袖袍,领口一圈墨青色缠枝莲纹苏绣,袖口用一根墨青色护腕扎紧袖口,腰间搭配同样的墨青色嵌玉牌腰带。剑眉凤目,颜如舜华,又英气逼人。 “六郎……”凤栖望向眼前的这名文弱青年,嘴角一抹淡淡的笑。 她对青龙会里许多人没什么好感,不是土匪就是恶霸。唯独王衢一身文秀的气质,还会害羞,像个姑娘,让凤栖都不敢大声对他说话,怕把他吓着。 王衢有些窘迫的同凤栖点点头,算作打过招呼了,便飞红了耳根匆匆离去。每次同凤栖小将军作揖他都觉得怪怪的,因为凤栖总是对他抱拳,自己同她抱拳,可她分明又是个女子,如此一派豪气的女子当真少见。 凤栖皱着眉头来到吉达面前,朝墙角的太师椅一甩胳膊,扔出一个衣服包袱,她低头抱拳,“属下参见将军,这里是属下为将军赶制的外裳,待会儿属下唤婢女来替将军收拾好。” “唔,有劳凤栖小将军了。”吉达眼也懒得抬,只顾半眯着眼玩弄手上的玉雕核桃。 “将军……咱们……咱们要在此地逗留多久?”凤栖走上前,一脸的不乐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