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生压低了声音:“所以姆妈肯定知道您偷偷抽烟的事吧? 昨夜所有隐秘之处藏着的烟,都被方树人一股脑地清扫出来,挨了老婆劈头盖脑一顿骂的唐思成看看女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酱爆猪肝还是唐方炒出来的,一家人在餐桌边吃了顿家常菜,唐方说了沈西瑜和陈老爷子的路子,唐思成一脸歉意:“会不会太麻烦了?真是麻烦了。” 方树人拿公筷给陈易生夹了好几块猪肝:“辛苦亲家公了,哪天我登门道谢去。” 陈易生受宠若惊:“应该的,姆妈你别跑来跑去的,我爸爸说方便的话周末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方便的,我们来请。你来约时间。”方树人一口应下。 *** 沈西瑜动作很快,沈老院长也很尽力,约了国内数一数二的专家周四看诊。陈易生和唐方一早先去古北接了人,再赶往长海医院。 结合先前的检验报告,肛门指检后又安排了第二天做骨扫描和穿刺检查,需要住院两天。方树人当场拍板把唐思成留在了医院,让唐方小两口办住院手续,自己叫了部差头回古北收拾一应物品。 由于是关系户,住院部收是收了,但实在没有床位,暂时在走廊里加了床,好在不需要上什么仪器,唐思成折腾了半天腰疼得厉害,躺下后略微好受些,和唐方说了会儿话就睡着了。 唐方看着父亲瘦削的脸上显得更深的皱纹和若隐若现的笑容,想起上次去东山的时候父女俩还在太湖边说心里话,忍不住泪。如果她再细心一点,应该能注意到他春天开始就没有饭后万步走了,不是改了作息习惯,怕是病痛折磨得他走不了。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父亲鬓边的银白发根,他很久没染头发了。 “囡囡,爸爸没能留给你什么好东西呀。谁让爸爸是个穷鬼呢,唉。”姆妈买回十八根金条的时候,爸爸一根根用牙咬了咬和她开玩笑:“爸爸给你烧一辈子饭算了,再接着给外孙外孙女烧。” “囡囡,寻男旁友,千万不要找爸爸这种老实人。老实最无用,真的没用场。”他违背姆妈的择婿标准偷偷摸摸自嘲。 “囡囡,你姆妈嘴上凶,心里最软的,对我可好了,对你嬢嬢也好,对学生好,补课从来不收钱,你不好和姆妈怄气的哦。”每次她被姆妈骂了后爸爸都回来开导她。 他是穷,是老实,整个家里他衣服最少,就那么两抽屉的私人物品,唯一值钱的是外公留下来的一块劳力士手表,他还舍不得戴,每个月都要拿出来擦一擦,笑嘻嘻地说留到她结婚时戴有面子。 开水间传出微波炉热菜的味道,走廊里来来回回人多了起来,医院的阿姨推着餐车开始一间间病房派餐,几号床谁谁谁要的什么什么菜,一样样报出来,病房里也热闹了起来。才睡了一刻钟的唐思成又醒了过来,唐方赶紧背过身抹去眼泪。 “吃饭时间了,有点吵,爸爸都没睡好吧。” 唐思成拉了拉她的手:“还好,躺一躺好多了,腰也不疼了。易生呢?” 陈易生走完了所有的病房回来,精神奕奕,挨着唐方坐在了小方凳上面,把手上的一瓶矿泉水一个苹果放到唐思成枕头边,笑嘻嘻地说:“护士长硬要给我的,爸爸要不要喝点水?” 看见陈易生的笑容,唐思成心情轻松了不少:“好,正好想喝点水。” 陈易生把病床摇起四十五度:“五号病房里有个老伯伯蛮有意思,前列腺癌晚期骨转移,已经七年了,照吃照喝照睡,去年还去了九寨沟旅游呢。” “真的吗?”唐思成接过苹果将信将疑。 “真的,他们很多人都说了,就算晚期骨转移了,还是有很多方法可以用,什么冷冻法,免疫法,粒子植入、蜂疗法,根据检查数据针对性也不同,现在医疗先进,中位存活期普遍都有五年以上。” 唐思成笑着摇头,五年?他想也不敢想,能撑到唐方生产他就很满足了。 “真的!”陈易生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和一位老人家的合影:“这位李伯伯,八十四岁,前列腺癌十三年了,住在七号病房。” 唐思成吸了一口气,他自己在医院里出入了几次,可以说生存意志全无,特别是肿瘤医院,所有的人都一脸绝望或是麻木,几乎分分钟感受到死神的召唤,现在这些阴影似乎一点点在被驱散。 唐方凑过来看了看照片:“看起来精神还蛮好的。” “对,心情很关键,意志很重要。”陈易生笑着说:“不是说人生就是一场修炼吗?生病就是历劫的过程。不是我说的,这个老伯伯说的。哈哈哈。” “有道理。”唐思成也笑了:“糖糖,你和易生去吃饭吧,给我带份盒饭就行。” “我不饿。”唐方把他手里的苹果核接过来:“等姆妈来了一起去吃好了。” “小陈——”护士台那边走过来两个护士笑着喊,其中一位胸牌上写着护士长。 “这是食堂里给你们打的饭,四份对吧?”护士长笑着把四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