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地抬头看向元丕,温柔的声音中夹杂着丝丝缕缕莫名的紧张:“王爷是何时过来的?” 元丕伸手揽住杜芊月腰肢,和煦一笑:“刚刚。” 然而杜芊月终究有些心虚。 不想在此处继续逗留,杜芊月咬了咬唇,将身体微微朝前倾,把两条细如黛的眉紧紧锁在一起,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元丕很快注意到她的异常:“月儿怎么了?” 杜芊月用一只手紧紧护住肚子,抬头看向元丕:“可能是刚刚走的路多了,宝宝在抗议。” 她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有些虚软乏力。 元丕略微沉吟,一伸手,抄起杜芊月的后背和膝弯,横着抱起了她。 登时,远处未曾离开的人们一阵起哄。 也不知谁先鼓掌叫好,一时间河岸两侧说笑声络绎不绝,都赞乐平王夫妻伉俪情深,实乃平京佳话。 元焘来的有些迟,只远远看见云溪登船时的身影。 他拨开众人走到方才云溪站的位置上,远远眺望即将沉入夜色的画舫,总觉得那素衣纤弱的背景有些眼熟…… 夜访 宁静的夜,时光流逝的好像格外的慢。 云溪秀眉微蹙,对着几张字条出神。 写着“荆州桓家”和“荆州庾家”的,已经被她一撕为二,弃在一旁。“栖霞王家”的,以朱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最后轮到“陈郡谢氏”的,云溪提起笔来,踌躇再三,迟迟没有落笔。 虽然此刻身处王府西院云宫别院,然而之前红衣船娘姬四娘的话却犹在耳边:“三月前奴家接到公主传信喜极而泣,立即联络各处分支。这些天消息已经陆陆续续地传回。昔日前楚门阀望族中,荆州桓家和庾家早就被梁王所灭,栖霞王家背主求荣投靠梁王,唯有陈郡谢氏尚且存了一些实力,然而却也是嫡庶一分为二,左右人心不齐。公主若想重拾旧部为王爷复仇,恐怕,恐怕不甚容易……” 云溪揉了揉额,继续整理思路:“如今陈郡谢氏一分为二。以嫡长孙谢承运为首的一派,秉承先人遗志,心怀前楚,然而他的封地却连年遭遇水灾,自顾不暇。另一派虽是庶出,却因投靠梁王,反而承袭了官位,和正房分庭抗礼……” 正思忖间,凌翠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她见云溪愁眉不展,眼睛底下淡淡泛起一层淤青,忍不住心疼道:“公主昨夜睡得太晚,今夜还是早些安歇。” 云溪揉了揉腰,心心念的,却唯有一事:“谢承运虽为嫡长孙却大权旁落,你说如何能令他重新掌权?” 凌翠挠了挠头道:“奴婢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如果恪将军在就好了!他精通兵法和治国之道,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云溪停在半空的笔登时一顿。 宫灯中静静燃烧着的蜡烛,忽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片刻间绽放出一片摇曳不定的火光,将整个宫灯点缀得格外明亮。也忽闪忽闪的,将云溪脸上本来就拧成一团的眉,和刚刚才覆上的一层冰霜,照得格外清晰。 凌翠心里一紧,知道自己不慎说错了话,眼睛微红,连忙跪下:“奴婢知错!梁贼夺权谋国害死先皇,恪将军助纣为虐,恪将军,他早就是公主不共戴天的仇人!” 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红色的烛泪缓缓流下,仿佛流淌进云溪的心底里。 火光扑簌簌又闪跃了几下,终于叹息一声,归于黑暗。 周围一片宁静,云溪有些许茫然。 她叹了口气,把字条连同朱笔一同丢进熄灭的宫灯:“心有明兮而不亮,偏偏有心向暗黑。此灯寓意不祥,拿去丢掉!” 这时门外突然细碎而杂乱的脚步声,云溪听见褚冲大声喊道:“属下参见王爷!” 凌翠脸色微变,赶紧抱着残灯退至角落。 眨眼的功夫,另一盏明亮宫灯由远及近亮起,却是元焘一身墨黑锦服提灯走入,将黑作一团的云宫主殿,重新带回光明。 “心有明兮而不亮,偏偏有心向暗黑!”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