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孙慧龙沉默了片刻,想了想方道:“臣麾下只有不足五万人马,新兵训练时间有限,能以一敌三已是侥幸,以一敌百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云溪独站在账外,听他这样说,俏脸憋得煞白,紧紧攥住一角衣袖,几乎快要把唇角咬破。 “所以朕方才才说复辟军此时兴兵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不能左右时局,最多只是徒增杀孽,连累这一方数百里地的百姓流离失所不能安家乐业!” 大帐内沉默下来,孙慧龙深深埋下了头,一时竟无言以对。 云溪甚至可以听见水漏滴答滴答滴水的声音。 她想冲进去狠狠揪住元焘,声声泪下地告诉他:身为权臣的梁帝觊觎前楚皇位,为了登上皇位,他是如何残忍地一连杀害前楚五位皇帝,又在软硬兼施逼着父皇让位后,出尔反尔地命人一再迫害他,让他老人家不能善终…… 可云溪还没有走到大帐门口,在另一侧偷听的崔文君却已经先她一步闯了进去。 “文君?” 孙慧龙骤然看见大腹便便的崔文君,吃了一惊:“你怎么还不去歇息?” 崔文君却泪流满脸地跪行到他跟前,恳求道:“慧龙,你刚刚和皇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闻声,云溪正准备掀开帘子的手凌空顿了顿。 孙慧龙铁青着脸对崔文君道:“文君你在胡说什么?还不赶快回去!” 崔文君却拽着孙慧龙的胳臂,抽泣不已:“谁都知道战场如杀场,性命朝夕不保。当日若不是我已怀了你的孩子,爹娘又不许我嫁给你,我是决计不会游说你听娘娘的话来这里冒险的!” 云溪再也忍不住了,掀帘而入:“当日你珠胎暗结,为了嫁给情郎,三番四次托人传话求我,你怎就忘得一干二净?” 说着,秀目含恨地咄咄逼视元焘:“这便是你当日亲口承诺的助我复仇?非但言而无信,还釜底抽薪,要挑拨走我的主帅?” 孙慧龙这时已听出事情原委,斜睨了一眼跪地不起的崔文君,忽然转向云溪郑重一拜,垂目沉声道:“承蒙娘娘厚爱,帮臣与文君结为良眷,臣实在无以为报……请娘娘放心,臣定会兑现当初承诺,率黑衣复辟军与梁贼奋战到底!” 云溪这才觉得心中憋堵的一口长气缓缓舒出。 谁知崔文君却倏地从袖中掏出一支羽箭,正是先前众人围剿梁恪时她偷偷藏起的一支,径自抵向自己高高耸起的小腹,哭得像个泪人。 “慧龙,若你今日不肯听我的话跟皇上回北邺,我和咱们未出世的孩儿就先去了!反正,黄泉路上,咱们一家三口总还能再见面的!” “文君,不要!” 孙慧龙骑虎难下,望着崔文君脸色惨白:“文君,复仇不光是娘娘的意愿,也是我的。我意已决,求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崔文君闻言含泪转向云溪,不住地向她扣头道:“娘娘,求您不要责怪慧龙,当初答应你的人是我,出尔反尔不信守承诺的也是我,来世做牛做马,文君一定报答娘娘!只求娘娘放过慧龙,不要逼着他为您打仗!” 说着,泪流满面地抚了抚肚子,眼神温柔中充满冀盼:“我和他的孩儿就快出生了,求您让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平京过日子,不要再整日里担惊受怕!” 云溪登时一个脑袋有十个大,倏地也哭出了声。 “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 “我父皇一生勤政爱民德行有嘉,前楚江山好好传了百年,为何偏偏到了父皇这里,就断了气数不得不亡?” “还有你的公公,昔日前楚散骑侍郎散孙缉,他只不过说了几句真话,就被梁贼斩尽杀绝、还株连了九族?谁又来放过他们?” 云溪越说情绪越激动,丝毫没有留意到元焘看见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浑身直颤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眨动,透出几分忧虑,悄悄绕到她身后,对准她的后颈猛然一击…… 遭伏 再醒来时,云溪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车厢内布置得素洁雅淡,一概是她最喜欢的海棠花色,一条素色薄单斜斜搭在小腹上,车轮一不小心压到碎石,车厢微微震动。 眼前的一切真实的彷如梦境,云溪对着天花板发怔,分不清是梦境还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