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傅满仓反倒有些讪然,吩咐仆从到内院去请曾姑姑出来见客。又推说调职一事事关重大,要与家人再详细商量一番,就借口出了厅堂避讳出去了。 64.第六十四章 乌龙 曾姑姑步上厅堂的台阶时, 心里还一阵疑惑,这青州城自己从未涉足过, 哪里会有什么故人?一迈过门槛,就见一个身材壮实浓眉豹眼的中年男子目光灼灼地向自己望过来。这是谁呀?却不知为什么心里依稀有几分眼熟。 那男子一揖到底, 声音竟有些嘶哑哽咽,“绿萝姑娘, 我是魏勉, 不知你还记得我与否?好久不见, 京中一别经年一向可好?” 来人似曾相识的举止下,往昔已然有些晕黄的记忆被打开来。曾姑姑恍惚间记起在那朱色的宫门下,有位年轻的金吾卫军官站在自己面前殷殷地问道:“绿萝姑娘, 一向可好?” 曾姑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是你呀!” 此刻间魏勉哪里还有半分威风凛凛的指挥使气度,有些愧怍地低头道:“绿萝姑娘,你莫再躲我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老早就死心了。这回借了傅大人的光,我就是想跟你当面说句话。以后你安生过日子吧,我再也不会去……不会去打扰你了!” 饶是曾姑姑性情一向沉静安谧, 此时也听得一头雾水, “我什么时候躲过你?还有什么……喜不喜欢你什么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而且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安生的呀!” 厅中一时寂静,魏勉眼中的神色从愧疚和疑惑渐变至冷然。 他缓缓坐在椅上问道:“绿萝姑娘, 你若是没有躲我, 那年的冬至宴上我姑母为我向你求亲时, 为什么你却以死相逼不肯应允?我知道这事情太唐突了,所以为了跟你道歉,还特地托人向你传讯,大冬天在承乾宫外等了三天。” 魏勉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唏嘘,“后来在宫里整整两年你都躲着没有再见我一面,我送进去的东西也全数退回来。再后来我就请调到广州任了个千户。徽正十年我听说你回了原籍番禺,还特地去你家乡寻你,不过你家的乡亲都说从未见过你。” 曾姑姑慢慢瞪大了眼睛,玫粉色渐渐地浸染上她一贯清冷的雪白脸颊。这是她三十五年的生命里听到的最直白的话语,简直打破了她的所有认知。 她涨红了脸嗫嚅道:“我……不知道那位宗人令夫人是你的姑母,也不知道你在外头等过我。宫中不能私相授受,没有具名的东西惯例都是要退出去的,我身为坤宁宫的大宫女更要以身作则恪守宫规,要不然何以服众。还有我所有的亲人都已经故去了,家乡大概也没有人记得我了。“ 魏勉心头开始砰砰地剧跳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这个,这个我知道,我的姑母一贯强势,当初我只想找个能在张皇后跟前说得上话的人,所以就托庇她当媒人,帮忙去跟你求亲。后来她派人跟我说,说你眼高于顶,怕是另有想法才拒绝与我。我就是不死心,想你亲口给我说一声我才信,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念想蹉跎了近十年才说出口。” 摸了摸手中已然冰冷的茶盏盖子,魏勉感觉到汗水沿着发际边往下淌,“你不知道,我年轻时不过是个逗鹰遛狗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的光景飞扬跋扈,娶的发妻生性温柔腼腆,在我面前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多说,我却从来没有好好地珍惜过她。” 魏勉胡乱抹了一下汗湿的脖颈,“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一直郁郁寡欢的,生下女儿后不久就病逝了,我这才感到后悔莫及。又因为无人管束,变本加厉地在秦楼楚馆里很是荒唐了一阵子,我大哥怕我荒废了就把我弄到金吾卫里当差,想让上峰好好地约束与我。“ 想是重温了当年那种忐忑不安时时纠结的心情,指挥使大人越说眼睛越亮,“……结果第一天上值就在坤宁宫外看到你,那时你穿了一身靛蓝色的宫裙,头上插了一根银镀金碧玺穿珠点翠花簪,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支银镀金针上的广片花叶,点翠花托珍珠蝴蝶,碧玺串成的芍药花。“ 魏勉的话语越来越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似地,“那时你正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训斥几个低阶的小宫女,那份气度和风仪让人折服不已,所以我……我一眼就相中了你,觉得以后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天天管着我,定会让我把日子地过得好好的!“ 曾姑姑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她十几年前穿的一件衣服的颜色,头上戴的首饰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