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下江南了?” “末将,末将。。。。。。”张士诚心中又是一热,低下头看着地面,舌头再度于嘴巴里打了结,半晌舍不得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行了,起来吧!我军中不兴跪礼!”朱八十一见他这幅模样,岂能猜不出他最终还是无法放弃个人的野心?又笑着摇摇头,上前单手将其从地上拉起,“起来吧,上马。城外风大,咱们先进城。具体怎么给你挑选兵马和送你过江的细节,可以边走边谈!” “是!”张士诚不敢抗拒,顶着一头亮津津的冷汗大声回应。 “我不是故意要找你的茬!”朱八十一见他吓成了这幅模样,笑了笑,低声安慰,“你应该也是苦哈哈出身,应该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况且你将来跟蒙元官兵打仗,总需要有人提供消息,有人帮你出粮草军饷吧?如果你做得和蒙元官兵没啥两样,那老百姓凭什么要来帮助你?如果治下老百姓都逃到别人的地盘去了,谁还帮你种地纳粮?你总不能扛着锄头自己上吧?” “大总管教训极是!末将,末将知道错了!末将临来之前,已经命令手下人将弟兄们都从高邮城里撤到城外安置,末将,末将不是故意要纵容他们!”张士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溪流,红着脸,低声答应。 “临来之前?”朱八十一显然还不清楚张士诚的部下在高邮城内干了些什么,看了看张士诚,又扭头看了满脸惭愧的傅有德一眼,最后轻轻摇头,“我以前没跟你提过这方面的要求,所以这次你的人无论做了事情,我都不会追究。以后的事情,你好自为之。上马吧,大冷天,弄一身汗,小心别冻着!” “是!”张士诚规规矩矩地答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头走到别人替他拉过来的坐骑前,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爬上了马背。 朱八十一倒也没再跟他过多强调军纪。高邮城刚刚拿下,先后倒戈和被迫放下武器投降的官兵加在一起有三、四万众,被俘的各级地方官员也有上百个。此时此刻,他非常需要找个跟官府和各级士兵都有过接触的人,通过此人来了解一些具体情况。而张士诚,毫无疑问是个上佳之选。因此,二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将话头转向了其他主题。 “我听说契哲笃的官声不错?你对此人了解得多么?” “还不是一样!从不拿普通汉人当人看?”张士诚脸色又是一红,恨恨地回应。“不过,比起其他蒙古和色目官员来说,他的确强了许多。至少还知道让弟兄们吃饱了饭,并且军饷发放也基本能保证足额!” “民生方面呢?”朱八十一在马背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一边缓缓前行,一边大声询问。 “日子有好有坏!”张士诚想了想,非常认真地回应,“高邮府就是个巴掌大的地方,光靠着运河上的生意来往,就养活了一半儿人。剩下那些在乡下有田可种的,平素捡捡田螺,打几条鱼,倒也能混个半饱。苦的就是那些灶户和盐丁,这边雨水多,卤水成色远不及淮东那边。这两年树也砍得稀了,柴禾得另外花钱从运河上买。。。。。。。” 说起盐业,张士诚立刻不像先前那样拘谨。比比划划,将高邮一带盐户的生活,制盐的工艺,以及几个大盐场之间的竞争关系,说了个清清楚楚。直到跟在旁边的毛贵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发觉自己答非所问。讪讪地拍了一下脑袋,低声解释,“末将,末将在受契哲笃的征召之前,就是,就是个贩盐的。所以,所以提起,提起这一行来,就,就觉得亲切!” “你将来要是不想带兵了,倒是可以去做盐政大使!”朱八十一笑着调侃了一句,缓解气氛,“那照你这样说来,高邮官府还算过得去?” “跟别的地方比,的确还过得去!”张士诚点点头,如实回应。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合适,又快速补充道,“但,但管事的毕竟都是蒙古人。平素不招惹他们还好,如果招惹了,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嗯,明白!”朱八十一叹息着点头。在南下之初他就已经发现,高邮府的老百姓,对红巾军并不怎么欢迎。换做后世朱大鹏那个时代的说法,整个高邮府上下,都没太强的民族意识。对沿运河南下的红巾军,并没有出现期待中的赢粮影从情况。相反,他们的眼睛里,朱八十一还能看到隐隐的敌意。仿佛红巾军只是一群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幸福和安宁一般。 所以朱八十一才迫切地想了解,当地官府的施政情况。结果越是了解,越发现自己过高地估计了这个时代人的民族意识,也过低的估计了蒙元官吏的施政水平。他甚至警觉地发现,如果红巾军不尽快提高自己的施政能力,不能给治下百姓带来更多实际好处的话,眼下虽然地盘扩张得飞快,民心却有可能倒向朝廷那边。毕竟,再烂的秩序,也好过一片混乱。而红巾军,正是这个混乱时代的始作俑者。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