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却沒时间再等。打了这么长时间仗,他在灵魂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工科宅外加土著宅。但是也沒冷酷到,可以眼睁睁看着六十余万人活活饿死的地步。如果他亲手建立起來的政权,对待百姓蒙元还冷酷,他看不出这样政权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其实也未必等不得。要我看,你的心肠还是太软了些…总不忍心下刀子,总想着所有人都是自己人,却不好好想想,那些地主老财们,谁肯真心跟你一路?”蒙城大总管毛贵见朱八十一为难,冷笑在旁边插嘴。 他是旁听了公审之后,刚刚赶回來的。被那些陪审团的宿老气得两眼冒火,因此找到机会,就想收拾对方一下,“你以为那些宿老真的是为了两碗稀粥才留在城里的么?他们城里的家业虽然毁了,谁在城外和周围的十里八乡,沒有自己的产业?他们留在城里,就是为了联合起來,在你的扬州城官府里,分一杯羹。你可倒好,还吃这一套,居然还把他们请进衙门中來。” “可不是么?那帮老王八蛋。根本就给脸不要,当着罗参军的面儿,就想勾结起來徇私枉法。被拆穿后,居然还敢威胁罗参军不要给大总管树敌,仿佛他们才是扬州城的主人一样…”参军叶德新恰恰走进來,把审判记录朝桌上一放,气哼哼地补充。 “大总管,咱们这次可真是好心被人利用了…” “那个不宿老,就该别张明鉴全都杀光…” “他们根本就不能算难民。公审刚结束,就被仆人用轿子抬着走…” 。。。。。。 陆续有其他文武官员走进來,个个义愤填膺。 “这。。。。?”朱八十一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愈发尴尬。陪审的宿老虽然不是他亲手找來的,但交代底下人去执行时,的确曾经说要,要找那些在地方上平素有名望者。本以为通过这些有名望的宿老的影响,能让淮安军的施政体系更深的扎入民间。却沒想到被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差一点适得其反。 “不信你去偷偷派人看看,那些宿老们平时住哪里,吃的是什么?”以为朱八十一不相信大伙的话,毛贵继续冷笑着补刀。“你那两碗粥,人家的仆人都不屑去吃。打回去只为了招募更多的狗腿子。要是把他们挨个全抓起來,然后带着人到城外上门去搜,再加上扬州路的那些坞堡,甭说六十万张嘴,凑出上百万人一年的口粮都不成问題。” “城里的纺织作坊是烧了。但城外的那些瓷窑,陶器作坊,可是都好好的呢…这两天还有人放出话來,每天管一顿干饭,招人去给他们干活…还有附近的一些堡寨,几碗白米,就买半大孩子去做家奴。签生死契,连家奴生下的孩子,都是归主人所有…主家可以随意处置,犯了错打死活该…”张士诚、王克柔两个一直留在扬州,对地方上的情况下了解更仔细,说出來的真相也更惊人。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自然就有粮食了…反正他们永远不可能跟咱们一条心…”朱重八最后一个走进來,大声鼓动。 这句话,令很多人眼睛发亮。纷纷将头转向朱八十一,只待大总管一声令下,就倾巢而出。 打土豪,分田地,斗资本家?一瞬间,朱八十一脑海里就蹦出了这样的词汇。因为需要处理的公务太多,白天的审判,他沒有亲自去看。但刚才通过众人之口,多少也了解到一些详情。宿老们的表现,的确令他非常失望。但因此就将这些人当作敌人,他却有点儿下不了狠心。 “你别以为他们上杆子贴过來了,就会真心帮你。他们是不愿意管得太多,抢了他们碗里的肉。他们骑在老百姓头上已经多少年了,早已想出了一整套欺负人的办法。你整那个陪审团,无论怎么换,换來换去,大部分还得是他们的人。而他们,从來就沒把自己当作过小老百姓,出了事情,肯定不问青红皂白,先帮着自己人说话。哪怕的真的把家产烧光了,他们依旧是人上人,依旧要让逼着咱们遵守他们这些家伙的规矩,让他们继续骑在老百姓头顶上…”实在被朱八十一的迟钝气得沒法,蒙城大总管毛贵继续大声补充。 以他的白天观察到的事实,士绅和百姓,几乎是天生的对头。除非是罗本这样与地方上沒任何瓜葛的愣头青,否则,你甭指望哪个官员能替老百姓做主。毕竟读过书的官员,也大多出身于士绅家庭。如果事事都向着普通百姓,那将背叛他们所在的利益团伙,让他们为整个当地“上层人士”所不容。相反,哪怕他们徇私枉法,只要是向着士绅,也照样是品德完美的贤良,所有人的学习敬仰的楷模。 阶级斗争?朱八十一又愣了愣,眼睛睁得老大。拜多出了來的六百余年知识积累所赐,毛贵说得这些,他理解起來毫不费力气,并且嫩总结出更抽象,更精辟的道理。问題是,懂是一回事,能不能解决问題是另外一回事。后世北方有一个苏维埃帝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