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想象的那么糟。 李汉卿是个干脆性子,既然决定了去做一件事,就绝不拖泥带水。当天傍晚,就带领百十名心腹死士,冒着风雪离开了大都城。沿着已经结冰的运河一路向南,边走边将队伍化整为零,让死士们扮作商贩、流民、乞丐以及行脚僧人,从各个方向分头向黄河以南渗透。然后又在与徐州只有一河之隔的邳州专门买了处院子做联络点,很快,就将淮安军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收集了回來。 然而这些情报汇总之后,李汉卿却被惊了个目瞪口呆。见过不着调的,沒见过如此不着调的。就在他和他的主子脱脱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南下之际,他们眼中最难对付的敌人朱八十一,居然做了甩手掌柜。把军务和政务,全都交给了徐达、胡大海、刘子云、苏先生、逯鲁曾等,自己则一头扎进了百工坊当中,鼓捣起了女人用的东西。据说每回至少都要在作坊里头蹲上四五天,非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谁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厮,到底又在弄什么幺蛾子?”将一份份來自不同渠道的密报打开,并排放在桌案上,李汉卿用手指揉着太阳穴沉吟。 按照常理,对手玩物丧志,他应该高兴才对。然而,素有鬼才之名的李汉卿,却丝毫高兴不起來。相反,他脊背上总觉得凉凉的,好像有股阴风在不停地吹。哪怕是睡觉之时,都无法放心地闭上眼睛。 那朱八十一在制器一道上,可称得上天下第一高手。当初他为了平安脱身,只是拿了个中看不中用的铜手铳送给对方做礼物,却万万沒想到,短短两三个月之后,铜手铳就在朱屠户那边脱胎换骨,变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青铜火炮。随后不久的沙河之战中,从淮安偷偷运來的火炮突然发威,炸得也先帖木儿及其手下丢盔卸甲。三十万大军被刘福通给灭了九成九,最后逃离生天的只有聊聊数千人。并且人人闻炮声色变,再也不敢提“南下”二字… 如今,朱屠户又一头扎进作坊里头了,谁知道他还会再鼓捣出什么大杀器來。将自己平素见到的各类器物,包括女人用的剪刀都在脑海里放大了十几倍,鬼才李汉卿都猜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值得朱屠户下这么大功夫?难道还有比火炮和火铳更为犀利的武器么?并且要出在女人的随身之物上头?那到底要犀利到什么地步?那姓朱的屠户,他从三生佛陀那里,到底都得到了些什么?…居然每一步都走得如此精准,走得如此令人恐慌不已?(注1) 想破脑袋都无法直接猜测出朱八十一正在制造什么神兵利器,李汉卿只能从成堆的密报中,寻找蛛丝马迹。摆在桌案上的密报涉及面儿很杂,几乎覆盖了近一个多月來淮安、高邮和扬州三地,与朱八十一可能相关的所有事情。包括淮安军用武器向友军换粮食,用土地拉拢芝麻李和赵君用两个盟友,以及大力扶植王克柔、张士诚、朱重八三人,让他们各自在长江南北两岸,各自打下了自己的地盘,把董抟霄逼得进退维谷等等,唯恐不全,唯恐不细。 “憨货…”有名死士大概是实在无法理解朱八十一将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盘和镇国利器让与他人的行为,在秘报的最后,愤愤地点评。 “呸,这朱屠户如果是个憨货,天底下就沒一个聪明人…”李汉卿一把从密报中抓起这份措辞轻浮东西,三下两下将其揉成团,用力掷进了脚边儿的火盆当中。 自打双方第一次接触之后,他就从沒再小看过朱八十一。包括用兵和权谋方面,在他眼中,后者的种种作为都可圈可点。外示憨直,内有心机,是他和脱脱两个反复研究之后,对朱八十一的一致评价。虽然这个评价和很多人,包括脱脱的亲弟弟也先帖木儿都不认同。可至今为止,却谁都沒见到朱屠户真的吃过亏。相反,那些以为朱屠户傻的人,要么已经成了一堆白骨,要么已经被朱屠户拉上了贼船,谁都沒真正赚到便宜。 而摆在桌案上的其他秘报,无一不验证着他和脱脱二人判断。每一份,表面看起來走极为正常。但越是仔细推敲,越是令人震惊。 “腊月二十五,刁民魏某于扬州府击鼓鸣冤。诉扬州巨贾吴天良杀人夺产之罪。刑局主事,扬州知府罗本亲审此案。陪审团十三人,六人认为吴天良罪在不赦,七人坚称魏某诬告。吴天良无罪开释…” “腊月二十七,参军叶德新彻查扬州路田亩。泰州大儒王守仁聚集乡邻阻之,叶德新不忍杀伤无辜,含恨退去。腊月三十夜,朱亮祖引溃兵破王家寨,杀王守仁全家…初二,泰州都督吴良谋引兵來救,朱亮祖不敌,夺船遁入长江…” “正月初四,豪绅钱百万于赴宴途中,被溃兵所害。随行两子及僮仆三十余口,皆死于非命…” “正月初四,城外玄字号瓷窑炸窑,窑主周德被火焰波及,当场身亡…” “正月初六,参军罗本将扬州城外所有瓷窑登记造册。查清无主之窑七十三口,皆收归官有…” “正月初八,淮扬大总管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