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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不擅长权谋,也不擅长揣摩人心。但是,就像他这种不擅长权谋和揣摩人心的,最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底下的暗流涌动。这里边,一方面是由于地盘扩大后,自己的老班底和新加盟的士绅官吏之间,正在碰撞磨合。另外一方面,则是由于旧有的士绅官吏,对淮扬大总管府始终沒有放弃敌意。

    虽然,前一段时间,大总管府通过血腥镇压和金钱收买双管齐下,让地方上的士绅豪强,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跟新官府对着干。然而,拆台的办法有的是。不明着來可以暗着來,可以一边假意合作一边造谣中伤;一边从淮扬大总管府或者淮扬商号捞着好处,一边暗中向蒙元那边眉來眼去,暗送款曲。如是种种,花样多得数都数不过來。

    有时候,朱重九真的想像朱重八说的那样,不管青红皂白,一路杀过去,将淮安、扬州和高邮三地的豪强士绅杀个干净。在一张白纸上重新勾画蓝图。然而,这个时代不到百分之五的识字率,又让他下不去那个狠手。

    那些表面屈服,暗中想方设法跟大总管府做对的士绅的确讨厌,的确让人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但他们却读书识字,掌握着整个华夏的文化传承。如果把他们都杀掉了,虽然一时痛快,华夏的文化传承却有可能就此断裂,日后想补救,都追悔莫及。

    而双方之间的矛盾,却又是那样的不可调和。淮安军想要立足,想要发展,想要击败各方來犯敌人,进而向外扩张,有些路,就不能不走。

    丈量田亩,如实造册。将昔日蒙元贵族抢占的土地,和官吏豪强们暗中霸占的土地清理出來,重新分配给普通老百姓,这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否则,淮扬地区的粮食就永远要依赖外部输入,永远无法从根子上得到解决。

    第二件必须做的,就是官绅一体化纳粮,摊丁入亩。取消对少数人的优待,取消过去那种劫贫济富的苛政。

    第三,朱重九始终坚持,坚决不肯放弃的,就是一税制。所有货物只要进行发售,就按货物价值的十分之一的税。一次交过之后,整个淮扬地区畅通无阻,谁都沒资格收第二次。水卡、桥卡、城门卡,各种苛捐杂税,统统取消。谁也甭想着将商贩们的血汗钱,再塞入自己的腰包。

    这三刀砍下來,几乎是刀刀都砍在了地方士绅和官吏的骨头上,让后者绝不甘心束手就戮。几千年來,他们都是多吃多占惯了的,以前大唐朝廷也好,大宋朝廷也好,蒙古人也罢,想要地方安稳,就不会触动他们的利益。如今淮安军要让他们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來,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即便明着沒有勇气反抗,也要暗着想办法。能拖就拖,能赖就赖,贿赂小吏、拉拢官员,把庶出的女儿送上门跟淮安军将领攀亲戚,只要有效,就无所不用其极。

    偏偏淮安军和淮扬大总管府里头,也有人不争气。士绅们一拉拢贿赂,就立刻倒了过去。并且还觉得自己从此就改换了身份,也彻底成了上等人,再也不是过去那种泥腿子和反贼…

    如是两、三个月下來,很多问題都已经到了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所以,连胡大海这种最有大局观的人,都不在犹豫,希望尽快用学堂來培养真正属于淮扬系的读书人。所以,连逯鲁曾这种老官僚,都不再对当地士绅报太大希望,极力主张用府学内毫无治政经验的学生去替换他们。所以,像刘子云这样的铁血武夫,便再此旧事重提,希望直接拔出刀來,一劳永逸。

    然而,朱重九却无论如何不敢这么做。刀子拔出來容易,想收回去可就难了。在來自另外一个时空的记忆中,北方帝国苏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先例。在苏维埃帝国建立之初,列宁和加米诺夫等人,也是为了俄罗斯文化的传承和国家建设的需要,吸纳了海量的文化人和旧官吏。但是,双方在根本利益上的冲突,却始终无法弥合。

    文化人和旧官吏们一边凭借着自身所掌握的知识、技能和娴熟的管理经验,迅速形成了一个横亘在整个社会之间的中上层,并且逐渐控制了话语权。一部分人甚至得意忘形,公然提出,要接管整个新政府。

    自己手中明明沒有刀子,却希望手握刀子的人听了他们的话之后,就主动把脖子伸出來,让他们砍个痛快。这不是自杀又是什么?于是乎,苏共毫不犹豫地举起刀來,杀得杀,关得关,双方彻底决裂,连许多无辜者都被牵连进去,受尽了磨难。

    刀子举起來了,就再也收不回去。当列宁死后,他的继任者挥起血淋淋的屠刀,砍向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布哈林、皮达可夫被处决,十月革命的第六届中央委员会成员中被枪杀了三分之二。先后被清洗的,还有五大元帅中的四人,四名集团军司令中的三人,六十七名军长中的六十人,一百九十九名师长中的一百三十六人。。。。。。。

    朱重九之所以m.DXSZx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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