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大都城里的王公贵胄肯定不会支持脱脱,可今后中书省的百姓,肯定也视我淮安军为寇仇。”沒等朱重九做出决定,第五军指挥使吴良谋走上前,气哼哼地反驳。 他的家就在黄河以北紧邻山阳湖的位置,第五军中好多同僚,也是当年被各自家族作为“长线投资”送至朱重九帐下的乡绅子弟,如果淮安军派一伙死士去北岸大肆烧杀的话,谁也不敢保证他们的家乡就不受影响,那样一來,第五军将士还有什么心思再跟元兵打仗,不闹出哗变來,就是老天爷保佑了。 “吴将军可派一个信得过的人一道去,随时甄别敌我。”章溢不愿自己出任参军之后第一次献计就无疾而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跟吴良谋商量。 “你害怕我家的人死得不够快么。”吴良谋撇了撇嘴,大声冷笑,随着他本人在淮安军的地位越來越高,名气越來越大,远在北岸的家人,早已成了蒙元官府的重点关注对象,只是因为吴家在当地还算有点儿势力,又早就声明与他断绝了任何关系,所以勉强还能应付得过去。 而如果淮安军的“奇兵”过河之后,将周围祸害得一片狼藉,却单单留着吴家、刘家和其他几个与这边有瓜葛的庄子不动,岂不是证明所谓的“族谱除名”,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甭说蒙元官府会立刻翻脸,周围其余受了害的豪绅,也会一拥而上,硬生生把这几家人撕成碎片。 “章某先前说的是从安东那边过河,绕开了你家。”章溢被笑得心里发虚,红着脸辩解。 “你说绕开就能绕得开的。”吴良谋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大声反驳,“火头点起來容易,再扑灭就难了,有淮安军带头杀人放火,那些乡间的地痞恶棍,岂能不趁机浑水摸鱼,弄不好,就又是第二个扬州,亏得咱们还斩了张明鉴。” “你!”章溢气得两眼冒火,恨不得一巴掌将吴良谋拍下船去,两军交战,手段无不用其极,甭说是到对方的领土上杀人放火,就是更恶劣的手段,也理所当然,况且这火还是有选择的放,而不是一味地乱点。 “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武么,章参军,那你可真找错了对手。”吴良谋冷笑了几声,伸胳膊活动腿,将十指的关节握得咯咯作响。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章溢年龄几乎为他的一倍,又是个很纯粹文官,而他却是新附军将门之后,从小就有专人盯着打熬筋骨,双方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三个章溢绑在一起,都挡不住他一只胳膊。 “好了,都少说两句,别仗还沒等打起來,自己人先窝里反。”逯鲁曾在旁边实在看不过眼,板起脸來呵斥。 无论是吴良谋,还是章溢,都得算他的晚辈,故而这两个人立刻沒了脾气,互相瞪了一眼,躬身认错,“卑职(末将)失态,请长史大人责罚。” “三益之策,不是针对乡间百姓。”逯鲁曾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看正在皱着眉头沉思的朱重九,大声解释,“其实咱们派出的人,只要攻下几个府城,把仓库搬空,让各地官府无粮可运就行了,根本不用到田里头去放火,而佑图的担心,也不是多余,淮安军乃仁义之师,绝不能为了一时之快,就自己坏了名头。” “唔”章溢和吴良谋二人红着脸拱手,他们两个先前想表达的,肯定不是逯鲁曾所说的意思,但是老进士先每人拍一巴掌,然后又胡乱引申一番,却令他们两个想辩解都力不从心。 正懊恼间,却又听见逯鲁曾说道:“马上夏收在即,地方官府把麦子从百姓手里征缴上來,然后再装车发运,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依照老夫之见,这兵要么不派,要派,就派足,无论脱脱在徐州这边打成什么模样,咱们派出的这支奇兵自管从安东州一路往北打,每破一城,立刻开仓放粮,将各地官府的粮食和钱财,全都分给当地百姓,如此,百姓们定然会感谢我淮安军,而官府等我淮安军走了之后,再想征集第二波粮食,恐怕也沒那么容易了。” “可万一弟兄们被坚城绊住”章溢愣了愣,本能地开口提醒,然而想到朱重九去年一天破一城的速度,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头。 在淮安军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坚城,连青砖敷面儿的高邮都沒撑过一天,黄河北岸那些纯用黄土夯出來的城墙,能经得起火药几炸,恐怕一个时辰之内,就得尽数化作废墟吧。 “王宣的黄军,休整了也有小半年了,该派出去历练一番了。”逯鲁曾冲他笑了笑,然后迅速将头转向朱重九,低声提议,“再不派出去,恐怕难免有人会抱怨髀肉横生了。” 王宣和他麾下的黄军,是去年十二月扬州之战时,主动投靠到大总管府帐下的,当时双方曾经有过口头约定,一旦扬州的危机解决,大总管府就会全力支持黄军北上,在黄河对岸自己打出一片生存空间來,但王宣在看到了淮安军强大的战斗力和各家工坊惊人的生产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