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我听人说过,那边随便一个泼皮无赖,都能拉着读书人去打官司…” “我就知道,那淮扬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敢欺负到咱们庐州人头上,爷们跟他们拼了…” “一套朱漆餐盘,在扬州街上只卖五六十文,到了咱们桐城,却要两三百文。咱们庐州人为啥沒有扬州那边富,钱都被他们给抢去了…” “可不是么,咱们这边做买卖三十税一,那扬州却是十税一。卖的东西都那么贵,谁能做得过他们?” “强盗…” “民贼…” “势不两立…”“势不两立…” 。。。。。。 酒馆中,人声鼎沸。许多站在远处喝酒的苦力汉子,根本沒听见书生在说些什么,也跟着挥舞胳膊,热血上涌。 “反正大伙心里头有个数就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朱屠户甭看眼下如此骄横跋扈,早晚会犯了众怒。届时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落魄读书人偷偷看了一眼王姓小吏的眼色,将声音陡然提到最高。“王叔,您老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王姓小吏非常嘉许地冲着他点头,先慢条斯理地在桌上排开五文大钱,然后缓缓站起來,冲着四下拱手,“各位老少爷们,各位老少爷们听我一句。是战是和,自然有上头來安排。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就该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平素别给朱总管添乱,也别信那扬州那边的什么歪理邪说。总之,山高水长,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第三十章 余波 中 “那是自然…”众酒客们,无论穿长衫的,还是穿短褐的,都纷纷点头。王姓小吏刚才说得好,乱了纲常,这世道还有救么?小老百姓只用管小老百姓的事情,大事情自然有秀才公、举人老爷、县、府各级官太老爷來掌握,大家见识沒那么高,老老实实听吆喝才是正经。 “那各位继续喝着,衙门里有事儿,某家先行告退了…”王姓小吏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店小二,“谁要是口袋里缺钱,今天就算到王某账上。等到月底时一块结…关键是让大伙都喝得高兴…” “王叔,哪能要您请客呢…折杀了,真是折杀了…” “可不是么,王叔您在衙门里坐镇一天,咱们地方上就多一天太平。我等请客都來不及,哪敢让王叔您赐酒…” 众酒客们纷纷侧转身,让出一条道路。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王姓小吏缓步离开。先前那个手持折扇的书生,则一把将留在桌案上的铜钱抄起來,快步追了过去,“王叔,王书办,等等,您的钱。您老的钱,大伙真的不敢吃您的酒水。。。。。” 那王姓小吏却充耳不闻,只管低着头赶路。直到被追过了两个街角,才偷偷转过身來,看着满头大汗的书生,笑着骂道:“整天蝎蝎螫螫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头了?凡是不能太过不懂么?刚才那种情况,一旦大伙被你煽动起來去找淮扬商号的麻烦,你让衙门该如何处置?” “王,王大人您教训得对。小的,晚辈,晚辈鲁莽了,鲁莽了…”读书人一改先前在酒馆里头的清高形象,冲着王姓小吏不断作揖。“晚辈,晚辈不是刚刚接了这个任务么?做得不熟悉,所以,所以才请您老人家多多在一旁指点…” “算了,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追究…”王姓小吏无奈地撇了撇嘴,低声道。“但下次就别想这么轻松过关了。万一落在别的人眼里,我想保你,恐怕也力有不及…” “多谢王叔,多谢王叔提携…”读书人立刻又做了一个长揖,然后从衣袋里把王姓小吏故意留在桌案上的铜钱掏了出來,双手颤抖着捧给对方,“王叔,您的钱。。。。。” “赏你了…”王姓小吏翻了翻眼皮,故作大气地摆手,“记住,这是城东孙老爷赏的。他最喜欢提携年青人。你将來要是能补上衙门的缺,千万记得回报人家…” “明白,明白…小的心里明白…”书生将铜钱捧在掌心,继续作揖不停,“孙家就是咱们桐城的天。” “你明白就好…”王姓小吏摆出一幅孺子可教模样,欣慰地点头。“无论是蒙古人來了,还是朱总管來了,想要掌控地方,能离得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