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伯温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将半生所学都推倒重来。这不单单是简单的知识重新修正梳理,并且还是信仰的自我否定与重塑。在朱重九的另一份记忆中,对某一种哲学研究得越是透彻,信仰越是虔诚,当发现其与现实发生冲突时,所承受的痛苦也就越重。二十世纪末某个年代,许多哲学教授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宁愿选择在高楼顶上凌空一跃! “主公!”见朱重九忽然莫名其妙地就向刘伯温作揖,胡大海、陈基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纷纷站起来,瞪圆里眼睛惊呼。 “主公不必如此!”刘伯温的表现,却远比其他人平静。先是侧开身体,向朱重九还了一个长揖。然后红着眼睛,轻声{长叹,“不破不立,周礼不复,但圣人道统却未必不能得以传承。况且为人谋而忠其事,正是圣人所推崇的大道,微臣并未稍离!” “伯温,我不敢说开万世之太平,但必竭尽所能,为生民立命!”朱重九抓起刘伯温的手,用力拍了几下,郑重承诺。 刘伯温并没有背叛他的儒学信仰,而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让他的信仰以适应新的星空,融入新的人间。而作为刘伯温的前世崇拜者和这一世挚友,朱重九则有义务替他完成这个心愿,让儒学在科学与平等的基础上,浴火涅槃。 朱重九对儒学并无成见,事实上,他对任何一种学说流派,除了那种劝人拿起刀子对待邻居,然后去天国享受七十二处女的之外,都没有太多成见。在另外一个时空,他亲眼目睹过各种狂信徒演绎出来的荒诞,目睹过个各种伪君子一边高喊着“民主自由”或者“英特纳雄耐尔”口号掏干别人的腰包,养肥自己的家族。以至于他对任何一种哲学和信仰,都无法绝对的接受。 在他看来,儒学也好,道家也罢,甚至明教或者眼下刚刚在中原开始崭露头角的天主教,只要能给淮扬带来繁荣,只要有助于华夏重新崛起,他都可以拿来借鉴其中一部分。但这些都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某种信仰或者哲学,与百姓的安宁幸福,与华夏的重新崛起的目的相悖,哪怕它说得再天花乱坠,哪怕是孔夫子、老子和上帝三个手挽着手亲临,朱重九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杀猪刀来迎面而战。 用另一个时空二十一世纪的划分方法,朱重九是各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而他的民族主义到了最后,就必然走向平等。若一个民族走向觉醒,将外民族对自身的压迫视为罪恶,他自然就无法忍受本民族自己人之间的压迫和奴役。那同样是罪恶,不比外来者对本民族的奴役高尚分毫! 而当有一种哲学或者信仰,能与他的民族主义,与眼下的淮扬彼此照应,共同成长的话,朱重九也不介意从背后推上一把。正如十三世纪到十六世纪的文艺复兴,最终成就了欧洲文明在此后四百年里的长盛不衰。如果儒学能够在淮扬新的生产方式和平等的人文基础上重新焕发青春,并反哺于华夏民族,朱重九有何理由不乐见其成?! “愿附主公尾翼,青云直上!”好半晌之后,胡大海、陈基等人才多少明白过一点点味道来,纷纷围上前,大声表态。 “愿与诸君,共同开辟一个时代!”朱重九被众人的话语从走神中唤醒,收拾起激荡的心情,大笑着与众人一一击掌。 “臣等,必竭尽全力!”“微臣愿效犬马之劳!”“臣,这条命都是主公给的。主公说怎么干,臣就怎么干!” 张松、陈基、黄老歪等人也大笑,举起手,与朱重九拍过来的手凌空相击。 这一刻,君臣等人个个踌躇满志,觉得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再商量起方略来,也是精神抖擞,效率加倍。 很快,就商量好了最近一段时间与老儒名流们争夺儒学解释权的基本策略。并且交代到具体部门和人手去负责实施。然后又迅速把话题转回最关键点,充分利用紫金山天文台的落成,从根子上否决旧儒学的礼制和纲常等级。 按照政务、监察和枢密三院方式,重新分割了职能和管辖范围之后,大总管府的运转效率又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当天下午,一系列由枢密院签发的政令,就开始落实执行。于此同时,政务院与各级官府衙门,也做出了最积极的配合,一场看不到血光和硝烟的战争,悄然打响。 俗话说,破坏总是比建设要容易些。郑玉、王翰这群老儒名士们,虽然既不懂如何治国,也不懂如何带兵打仗,暗中给淮扬大总管府使其绊子来,动作却非常利落。发现继续跟青丘子辩论下去,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转向对淮扬大总管府这几年施政过程中的出现的问题上。 于是乎,经过才子的生花妙笔,一个个受尽淮扬官府迫害的悲惨形象,迅速出在在报纸上,茶肆中,甚至变成了折子戏和散曲,迅速在民间流传。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