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非常感激地行了个礼,双双告退。 头依旧有些沉,两只耳朵旁,仿佛有上万只挖掘机在同时开动,这是久卧之后的必然反应,朱重九一边在心中暗示自己,一边用力吸气,右胸口的闷痛,迅速取代了大脑和耳朵的不适,令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呃。” “主公。”苏明哲被吓了一哆嗦,扑上前,双手扶住朱重九的肩膀,“赶紧躺下,躺下,來人,赶紧把郎中请回來,快去,快去。” “别胡闹,他们也都好几天沒睡安稳了,多少都得歇上一歇。”朱重九皱着眉,低声吩咐,“你扶着我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是,老臣遵命。”苏明哲不敢违背自家主公的意思,红着眼睛答应。 “双儿,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有苏先生在,不会出任何问題。”朱重九闭着眼睛,继续吩咐。 “是。”正扑上來搀扶他的禄双儿停住脚步,哽咽着回应,然后想了想,带着几个媵妾,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参汤。”听着细碎的脚步声去远,朱重九继续命令,“桌上有,给我倒一碗过來,我自己喝。” “是。”这一次,回应他的是吴良谋,“主公,参汤在这里。” “多谢。”朱重九哆哆嗦嗦地伸出胳膊,从吴良谋手里接过茶碗,平素根本感觉不到份量的茶碗,此刻端在手里重逾千斤,但是他却强迫自己的手稳定下來,强迫自己将参汤一点点凑到嘴边。 自己必须尽快好起來,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沒资格软弱,哪怕苏明哲绝对可靠,哪怕淮安五支主力军团当中,至少有四支还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蒙元朝廷从沒放弃过毁灭淮扬的打算,周边的群雄,也沒一个是省油的灯,一旦自己长时间不露面,或者淮扬大总管府内部出现了巨大问題,这帮家伙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哄而上,到那时,什么平等理念,什么民族重生,都和淮扬大总管府一样,统统被群狼撕成碎片。 略带苦味儿的参汤,缓缓从舌头上滑过,缓缓滑入嗓子,产自这个时代的完全天然野参,功效与朱大鹏那个时空用化肥催出來的替代品不可同日而语,很快,他肚子内就又涌起一股融融暖意,整个人也仿佛被注射了兴奋剂般,慢慢恢复了几分精神。 当日向自己开枪的人,受过严格的射击训练,他们用的是最新款遂发滑膛枪,而不是前几年推销给群雄的火绳枪,否则,既达不到那么高的射速,很难在四十步的距离上,接连击穿板甲和钢丝甲。 但这伙人,也不应该是自己麾下某个将军的嫡系,否则,他们动用的就应该是线膛枪和表面上裹了软铅的密封弹丸,那样的话,自己就压根儿沒机会活过來了,除非苏明哲敢冒险答应伊本的请求,给自己开膛破腹。 “都督,都督,你撑不住的话,就躺下去吧,咱们,咱们不争这一时,不争,啊,老臣求你了。”苏明哲的声音又从耳畔传來,隐隐已经带上了哭腔。 如果他也不可信的话,除了自家妻子外,老子就找不到第三个可以信任的人了,虽然这家伙又奸又滑,在起义之初,还一度想拿老子当枪使用。 想到这儿,朱重九努力睁开眼睛,轻轻摇头:“不用,我需要一点儿时间适应,人躺得太久了,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真的沒事,你别这模样,好像我就要死了一般。” “老臣,老臣不敢。”苏明哲脸一红,两行眼泪迅速淌了满脸,“老臣只是,只是怕都督出事,老臣,都督,如果沒有你,老臣根本活不下去啊。” “混账,就跟我是你儿子一般。”朱重九笑着骂了一句,心中再度涌起另外一股融融暖意。 老先生干啥啥不灵,当个长史在大多数情况下,也属于尸位素餐,但这份忠心,却不需要任何怀疑,因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性命,已经牢牢与朱某人绑在了一起,如果祝朱某人提前归位,恐怕用不了两个月,他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老臣,老臣,老臣不是哭丧,老臣,老臣是害怕,真的害怕。”苏明哲挨了骂,不敢再哭,却也笑不出來,用手背在脸上抹了几下,抹得他自己满脸都是鼻涕,“这些天來,老臣,老臣都后悔死了,当初如果不是老臣撺掇着你到集庆巡视,都督,都督你怎么可能遭这么大的难。” “胡说,是我自己想去江南,敲山震虎,结果虎沒敲到,反而惹了一窝子狼,。”朱重九听后既觉得对方可怜,又觉得对方可笑,摇了摇头,大声开解。 结果简简单单一句客气话,却令肃立在病榻旁的徐洪三当场跪了下去,一边重重磕头,一边大声谢罪,“末将护驾不力,愿领一切责罚。” “屁话,都给我滚起來。”朱重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