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去换下身上沾了药汁的衣服,让碧春去隔壁看看,得知曲沁还未醒来,闲着无事,便去了姐妹俩一起用的小书房练字。 刚练了几个大字,便听碧春来报,弟弟曲湙过来了。 十岁的弟弟长得像死去的父亲,面容白晳,斯文俊秀,身条儿有些瘦长,不若堂哥曲泽十岁时那圆滚滚的模样儿,他们姐弟俩都随了季氏,怎么吃也吃不胖的类型,就是看起来太单薄了,幸好都身体健康,不轻易生病。 “二姐!” 曲湙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才快步上前,有些急切地问道:“听说大姐醒了?怎么样?” 曲潋抿嘴笑道:“是醒了,不过又歇下了。”想到曲沁爱面子,她也不说是哭着入睡的。 曲湙听了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笑道:“人清醒了就好,若是再糊糊涂涂下去,娘指不定又要……”子不言母过,忙将话掩了下去。 曲潋如何听不出弟弟的话中之意,季氏信佛,而且自从他们父亲去世后,越发的变本加厉,若是平常没什么事情,可以在小佛堂待上一天也没事,晨昏功课、早晚三炷香从未落过,十分虔诚。 曲潋知道这时代守寡的女子带着孩子过活不易,而且母亲还那般年轻,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改嫁的,况且曲家也不会放人,所以给她寻点事情做也不错,便睁只眼睛闭只眼了。只是有时候,看季氏那些行为,让她觉得就像个狂热的信徒,病入膏肓了,都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就要红尘看破出家。 曲湙是从族学下课回来,这些日子因为曲沁生病原因,每天早晚都要过来看一看,问问情况。如今得知曲沁今天醒过来了,人也不再犯糊涂,他便想在曲潋这儿坐会儿,等曲沁醒来亲自去看看她。 碧春端了点心上来,红漆雕海棠花的攒盒里放着兰花酥、云片糕、玫瑰糕、酥糖等,还有莲子红豆羹,是曲潋特地吩咐人去外面买的。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未到晚膳时间,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曲潋说道。 曲湙朝姐姐笑了下,正好也饿了,便不客气地坐下来吃。 曲潋坐在一旁喝茶,边询问弟弟的功课,一时间小书房里气氛很是温馨。 直到夕阳西下,碧春进来禀报,曲沁醒了。 姐弟俩忙起身,净了手后,便去曲沁的房里。 曲沁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不过情绪平稳了许多,此时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背靠着一个锦缎面的大迎枕,朝着进来的弟妹们微笑。 笑容与平时一样,含蓄而矜傲,却又有些隐约的不同。 “大姐,你感觉怎么样了?身子好些了么?”曲湙坐在床前的锦杌上,关心地问着。 曲沁看着十岁的弟弟,又看向妹妹,目光温和,抬手摸摸弟弟的脑袋,温声道:“我身子好多了,如今醒来了,不会有事的,你们不用担心。”然后又像平时那般问起弟弟的功课,自责道:“若是因为我的病耽搁了你的功课,我可就不安心了。” 曲湙笑道:“大姐放心,我没有落下功课,先生今儿还夸了我的文章,写比以前有了进步了。” 他们父亲去世后,曲湙便是三房唯一的男丁,是支应门楣的存在,三房都指望着他,让他小小年纪便沉稳持重,体贴懂事。而他自己也知道,母亲和两个姐姐都是内宅妇孺,不管是将来奉养母亲还是给两个姐姐撑腰的责任,都落在他身上,所以对待学习上更是认真,从不敢贪玩。 曲沁十分满意,心里也知道弟弟从来不用她们担心,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么好的弟弟,为何就有人狠得心害死他呢? 等听说曲沁醒来的季氏也匆忙地从老夫人那儿赶过来后,更热闹了,不过因为曲沁刚醒来,身体还虚弱着,他们并未待得太久,很快便打算起身离开。 曲沁却留了曲潋晚上一起睡。 季氏并不同意,有些担心地道:“沁儿今儿刚醒来,身子还弱,万一潋儿吵着你歇息……” “没事,我想要妹妹陪着。”曲沁说道。 季氏最是悚这继女,又因曲沁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态度强硬一些便没辙,只好讷讷地同意了,又将小女儿叫过去叮嘱她别吵着姐姐歇息之类的,啰嗦了一堆,方才有些不安地离开。 想来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曲潋作了保证,方才将忐忑不安的母亲送走,终于松了口气。 她和曲沁同住一个院子,又是相依为命的亲姐妹,有时候也睡在一起,姐妹俩的感情还算不错,所以对于曲沁让自己和她同睡的行为,她并不反对,但架不住有个太爱操心的母亲。 填漆床很大,红蕊搬了一床蚕丝被过来,曲潋睡在里面,姐妹俩各自盖着一床被子,并不打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