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简是之却好似一下失了魂,简明之的字字句句,直直戳进他的心窝,令他一时浑噩,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他兀自呆立原地,简明之只好朝外喊道:“钟术,送齐王殿下回宫。” 一炷香后,简是之回到宫中,仍旧懵楞,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许是困惑,许是惊慌,许是恐惧…… 他瘫坐于檀木地板上,下意识将头埋进臂弯,脑中一片混乱,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透心的冰冷,自他的足底一直升到额头。 平生第一次地,他感到深切的无力与浑浊。 由此,他一直呆坐到了月上柳梢头。 “王爷?”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唤他,那声音很轻,倒让他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王爷……”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他这才从那方泥潭之中拔出,微微扬起头。 原来不是幻觉,他望见了江稚鱼。 她大概猜得到简是之与简明之争论了些什么,亦知晓他如此颓唐的缘由,这事本与她毫无干系,她也尽力不再去想,可脑中仿佛不受控制般总是升起要同他一起面对的念头,她只觉自己真是病得不轻,打一入宫便被他捆着一道行事,如今好容易得了清净,竟还要自己找上门。 可她还是来了。 并且在看到他这般模样时,她忽而觉得幸亏自己来了。 江稚鱼朝地上的人伸出手:“先起来,地上凉。” 简是之费力扯出一个笑,用一如往常般开玩笑的语气打趣说道:“江大人倒是稀客,怎么不在东宫劳作了,倒来本王宫中巴结起来了,看来终于是想明白,准备弃暗投明了。” 他虽是欢快语气,吐出的话却暗含叹息,饶是他怎样遮掩,也盖不住他此刻的低沉失落。 江稚鱼只觉得他的嘴比院内的石头还硬,什么样子了还想着瞎扯皮。 “朝贵,取酒来。”他朝外吩咐了一句。 江稚鱼立时道:“你明日还要去与那些贵女相见呢,还是不要饮酒了,到时一身酒气可不好。” 简是之眸光顿时亮了亮,右手一下搭上江稚鱼尚未收回的手,一使力站起了身,同时也将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进。 两人相距不过分毫,简是之嘴角微微一牵,似带着笑意低低道:“江大人怎知本王明日要与贵女相见?” 江稚鱼感知到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氛,顿时红了脸,垂目不言。 简是之又故作恍然悟道:“本王知道了,江大人莫不是暗中打探本王?” 他又忽而凑至她耳畔,温声道:“怎么,就如此关心我?” 第17章 、清月无尘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江稚鱼耳畔时,她瞬时一惊,转眸却正对上他缱绻挑弄的双眸,她只觉耳尖都烫了起来,也不顾礼数,下意识双手向前一推,隔远了两人。 “没有……臣只是偶然听得宫人闲传。”她弱弱辩道,故作沉静下却满携慌乱。 简是之唇角一牵,意味深长道:“本王这前脚刚出正阳宫,那些宫人竟都知晓了,还如此巧合的,不偏不倚正传到江大人耳朵里……” 江稚鱼垂首而立,心内阵阵涟漪,她只能尽力敛神屏气,不使他看出自己此刻的方寸大乱。 “王爷,酒来……”朝贵一手提着一坛酒,快步而至。 这尖锐的一声,正巧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 江稚鱼不由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他此刻出现,当真是恰如其分。 简是之却阴下脸色,朝贵向来不懂得察言观色的道理,看来日后是该好生教导了。 简是之接过朝贵递来的酒坛和酒樽,反手扣住江稚鱼的手腕,还未待她反应,便径直出了殿外。 简是之扯着江稚鱼大步流星,直转过了几处角门水榭,终在东角一隅停下。 江稚鱼望了望四周,并未掌起灯,幽暗之中倒越发衬得月明星亮,清晖一片洒落在二人周身,伴着点点萤火流光,好似天地一瞬间静了下来。M.DXszxEDU.Com